礼堂内很热闹，坐了近千个人，靠近演讲台的地方都坐满了。
姜柚只找到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刚坐下就听见旁边人在窃窃私语。
“可让我逮着机会了，今天我就要看看，你们学校的霍教授真人到底有多帅！”
“放心吧，来了不亏，我跟你说，这里大半的人可都是冲着霍教授的人格魅力来的！”
看来阿野是个很受欢迎的老师呢。姜柚笑得正开心，旁边人的话锋又一转。
“哎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每次讲座后提问时间的保留节目。”
“记得记得，每次都有胆子大的姐妹明里暗里地跟教授表白嘛，嘿嘿，我特别期待这个环节！”
“偷偷告诉你，听说今天是数学院的院花……就那个，第一排中间穿白裙子那个，漂亮吧？据说她从大二开始就喜欢教授了，和教授的关系还很好。”
“真的吗？期待住了！”
姜柚顺着她们说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穿着白裙子，肩披长发的背影。
她抬手支着下巴，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里像是被小石子咯了一下，有些难受，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年。
正当姜柚沉默时，旁边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看去，发现是刚才叫走霍知野的老师。
姜柚起身跟着走了出去，两人互相自我介绍后，她笑着问道：“李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李老师的眼神里透露着兴奋，咳嗽了一声解释道：“姜小姐，是这样的，演讲结束后不是都要上台献花嘛，但之前霍教授都是拒绝这个环节的，所以我想，要不这次麻烦你去吧，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嘿嘿笑道：“而且我跟同事们说后，大家都特别好奇霍教授的未婚妻。”
未婚妻？姜柚愣了一下。
她笑着答应道：“谢谢李老师，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李老师摆摆手，带着她往后台去了。
演讲台上，讲座已经开始，霍知野是压轴出场的，他出来时，现场掀起了一阵热潮。
姜柚站在帷幕后看他，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使得冷峻的面容看起来多了几分斯文禁欲，穿着出门时穿的黑色西装，只是袖口扣得严整。
霍知野垂眸拉过话筒，清冷的声音经过礼堂音响的公放后，显得更加低沉有磁性。
姜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骄傲的情绪突然冒出来，还在蹭蹭蹭地不停往上涨。
台上的霍知野面上淡定，心里却很乱，他的目光往台下扫了几个来回。
他没找到姜柚。
霍知野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讲桌上，手指微微攥紧。
好不容易熬到提问的环节，解答了几个学生的问题后，第一排一个女生站了起来。
她的表情有些紧张，也有些羞赧，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后，深呼吸了一下，有些痴迷地盯着眼前俊美如俦的校园男神看：“霍教授，请问明天的七夕，能不能邀请您一起过？”
女生的话说完后，讲堂里像是烧沸的水一般闹腾起来，大家都对这种现象习以为常，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
霍知野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神淡然地拒绝道：“抱歉，老师已经订婚了。”
女生捏紧话筒，不依不饶地说道：“教授，您每次都这么说，这么多年了，大家从来没见过您未婚妻，我特地去打听过了，您只是高中时有过一个女朋友，但她已经因为车祸……”
“够了。”霍知野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不算大，但现场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面面相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好好的，你跟人说这伤心事做什么！
霍知野取下眼镜，暴露出锋利的眉眼，他的双臂撑在讲桌上，沉默着不说话，居高临下地垂着眸子，压抑的戾气在眼尾间翻腾。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帷幕后的姜柚正从李老师的手里接过花，没想到一转身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她来不及理会震惊的李老师，抱着花就掀开帷幕朝霍知野跑过去。
现场异常安静，“哒哒哒”的脚步声就显得很分明。
大部分人转过头去看，就看见一个穿着长裙的女生正抱着花往台上跑，身材纤巧，头发随着跑动的动作微微扬起，露出半张漂亮白皙的脸。
正当大家一边疑惑什么时候加了个献花环节，一边在心里敬佩这个勇士时。
只见她一把勾住了霍教授的手臂，而霍教授不仅没有推开她，还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抱了她一下，刚才还冷漠的神色像是被戳破了一般，变得温顺又柔和。
霍知野扶住姜柚的腰，表情还有些怔愣，傻傻地接过她递来的花，耳边响起她带笑的低语：“恭喜霍教授，讲座圆满收官。”
姜柚拉过话筒，冲台下看傻了的众人笑道：“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霍教授的未婚妻……”
霍知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是幻觉吗？还是……
听她说完话后，台下有些数学院的学生活跃气氛道：“师母好啊！之前有幸在教授电脑上见过您照片，您真人比照片更漂亮！”
“谢谢这位嘴甜的同学。”姜柚笑吟吟地道谢，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我知道，大家可能在好奇霍教授刚才为什么生气，因为高中时那个出车祸的女朋友也是我，他一直不希望再提起这件事，希望大家理解。”
霍知野的瞳孔震动，他看着和学生对话的姜柚，看着她和自己十指相扣的手。
心脏突然鼓噪起来。
说完后，姜柚拉着霍知野往后台走，他一路走走停停，牵紧了姜柚，朝旁边的老师说道：“吴老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妻。”
“知道了。”吴老师笑道：“霍老师你藏了这么多年，可算舍得带夫人出来了。”
听着大家的说笑声，霍知野跟着笑了笑，手臂却在微不可查地颤抖。
两人回到家后，姜柚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仰起脸看霍知野，沉默了一路的他弯下腰，抬起手，颤抖的指尖在她的脸上摸索。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紧绷的情绪在一瞬间崩溃，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来，尽数落在了姜柚的脸上。
这是姜柚走后，霍知野第一次哭，当年他抱着姜柚冰冷的尸体，只觉得生不如死，眼眶却干涩得发疼，一瞬间，什么情绪都离他而去了。
“乖乖……”霍知野张口叫她，喉咙里渗着血腥味，连声音都颤抖得不成样子。
“嗯，我在。”眼泪从眼角滑落，姜柚强撑着笑，应了一声又一声。
霍知野不堪重负般俯下身，紧紧把她锁到怀里，整个人全然失控了。
姜柚乖乖任由他抱着，只一遍又一遍唤他的名字。
两人在家里呆了一天，什么都不说，只紧紧相拥着。
直到深夜，霍知野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