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铃声敲响，老师徐晃拿着一沓试卷匆匆走进教室里。
他站在讲台上往下扫了一眼，发现霍知野已经坐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徐晃把卷子放下，双手撑在讲桌上，朗声说道：“咱们竞赛班百分之九十九同学都是熟面孔了，毕竟高一一起上了半年的课，都认识的我就不介绍了。”
“而且想必大家都知道咱班要来一个新同学。”他抬手指了指后排的霍知野：“最后一排靠窗的同学，霍知野，有关注奥数比赛的同学应该认识他，初三的时候获得过初中全国奥数决赛一等奖。”
全班人哗啦啦一片往后看，窃窃私语起来。
刚才经历课前闹剧的三人看见脸涨得通红的马明杰，又忍不住凑到一起低笑出声。
而受全班人瞩目的霍知野神色淡定，还礼貌地朝大家笑了笑。
“好了好了。”徐晃拍拍桌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回去：“要认识新同学的下课再说，现在先专心上课。”
他拿起卷子抖了抖：“本学期第一节课，先来个模拟测试，看看你们这段时间有没有放松练习。”
说完，徐晃把卷子分成三部分，交给第一排的同学往后传。
传到霍知野时，坐在他前面的高个子一边把卷子递给他，还一边冲他做了个打气的手势：“哥们儿加油啊！”最好把马明杰的脸打得piapia响。
霍知野温和一笑：“多谢。”
他接过卷子，垂眸看了一下题目。
八道填空题，三道解答题，全卷满分一百二十分，用时一百分钟。
霍知野先迅速将所有题目扫了一遍，心里对题型和解题思路大概梳理后，才拿起笔开始演算起来。
教室里静得出奇，只能听见笔尖在纸张上划动的声音。
全身心投入考试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当霍知野做完停下笔，发现只剩不到一分钟。
他盯着黑板顶上的时钟，一时间有些恍惚，当年因为车祸，他错过了国际赛，之后三年也没有再参加任何竞赛，现在做起题来竟然有些不适应了。
“好了，时间到，都把笔放下。”
“别写了啊，比赛时铃声一响就得停笔，不然可就按违纪处理，成绩就作废了。”
“卷子平铺在桌子上，你们都离开吧。”
徐晃的声音幽幽响起。
现在距离晚自习结束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
所有学生有序地拿上东西往教室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跟熟人悄声讨论刚才的题目。
“哎新同学，霍知野。”
霍知野出了教室门，等在一旁的吴孟泽一行人就朝他招了招手。
霍知野顿了一下，推着轮椅过去了。
“哎霍知野，怎么样？你估摸能有多少分？”刚才给他打气的高个子凑上来，一脸八卦。
一旁的吴孟泽和矮个子按住他的脸，不顾他吱哇乱叫，直接将他推到一边儿去：“你话怎么那么多？”
吴孟泽转向霍知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你别理这个傻*，别有压力。”
“还好。”霍知野轻笑着说：“难度还可以。”
路过的马明杰偷偷竖起耳朵偷听，正巧听见这句话，他撇了撇嘴，用不屑的语气嘟囔了一句：“切，成绩还没出来呢，有些人这就装上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故意保持在几人都能听见的音量。
“你……”高个子脾气比较暴躁，往前冲了两步，想跟马明杰这个讨厌鬼理论理论。
“怎么？你嫉妒吗？”
一声清甜的疑问将高个子的脚步定住了。
霍知野的神色柔软了下来，他转动轮椅往后面看去，其余人下意识跟着他的动作转过去。
“你说什么？”马明杰被吓了一跳，眼神凶巴巴地瞪着突然出声的姜柚。
“我说，你嫉妒吗？”姜柚根本不怕，还歪了歪头，很给面子地重复了一遍。
马明杰像是被戳中痛脚一般，声音都提高了些，阴阳怪气地说：“我嫉妒？我嫉妒他什么？嫉妒他走不了路？搞笑，你不会以为我嫉妒他拿过第一名吧？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拿出来吹有意思吗？”
姜柚“哇”一声，学着他阴阳怪气的样子说：“奥数国家决赛诶，谁要是拿了一等奖，能吹一辈子的。”
“什么你说你不会吹？你的脸得多厚才能说出这种话？你都拿不到你当然不会了，你连吹的资格都没有好吗？”
“我要是拿了一等奖，我们村但凡有一只狗不知道都是我没通知到位。”
“呀你怎么不笑了？哦原来笑容转移到我脸上了。”
“加油，争取下次也勇夺第二。”
姜柚一番话说完，马明杰简直快要撅过去了，耷拉着一张面皮发紧的脸，鼻尖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他把嘴抿紧，一甩手转身大步离开。
身后传来三三两两的笑声，他臊得不行，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开的。
“哇。”看愣的三人组一脸佩服。
“这位女侠。”矮个子拱了拱手：“你怼人的功夫了得啊！”
“这就是所谓的用魔法打败魔法吗？”吴孟泽感叹了一句。
“真爽！”高个子仰天大笑三声：“早就想撅这马明杰一顿了，”
姜柚眼里含笑，也学着他们拱了拱手：“过奖过奖。”
“姜柚。”霍知野推着轮椅上前，轻唤了她一声。
“你们认识？”高个子好奇地问。
“我们是同班同学。”霍知野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也是同桌。”
他看着三人，说这话时眼神像宣示主权似的，其他三人了然地对视一眼，高个子还特别欠地吹了声起哄的口哨。
“这么投缘，大家认识认识。”高个子一脸吹嘘：“我叫赵云，七进七出赵子龙那个赵云，刚才要不是你出现得及时，我非得把马明杰打得落荒而逃抱头鼠窜！”
“他叫李海龙。”赵云指了矮个子又指吴孟泽：“他叫吴孟泽，他俩的名字……”
“别说了，我们仨先撤了！”另外两人嘿嘿笑着，捂住赵云不安分的嘴，架着他走了，时不时还传来一声叫骂：“你个狗贼，快点走，你这电灯泡都快把人闪瞎了，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原地的姜柚笑了一声：“他们还挺有意思的。”
霍知野附和道：“确实，人都挺不错。”
姜柚笑着去推轮椅，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慢慢往家走，在走到小区外的花店时，霍知野柔声说：“稍等我一下。”
“好。”姜柚点点头，她已经习惯了，甚至等的时候还在心里猜测，今天的是什么花。
前天是绣球花，圆圆的花球紧凑，好像取了深海最蔚蓝清澈的一笔来上色。
昨天是蝴蝶兰，梦幻细腻的粉色浅得像雾，纯洁绵软的白色似云朵。
正想着，霍知野拿着订好的花出来了，是一束颜色杂却不显乱的小雏菊，毛茸茸的花瓣层层叠叠的，天真烂漫极了。
霍知野把花递给姜柚，眉梢处笑意微扬，比面前姹紫嫣红的鲜花还要夺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