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对这个结果,李翎月肉眼可见地不满意,也不敢当堂顶撞帝君。她瞪了苏洛洛一眼后,缓步行至她身旁,磨牙凿齿。
“等着瞧。”
苏洛洛不甘示弱回了个挑衅的眼神,她迟早让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两队暗卫得到帝君宣召后,进入太极殿,名为护送二位贵客前往九阳阁休憩,实际上只是避免他们畏罪潜逃。
二人被“护送”着离开太极殿,天幕的细雨不声不响再次下了起来,断没有终止的模样。
一把把油纸伞在雨中开起了绚烂多彩的花,容衡与苏洛洛共撑一柄。瑰丽的曼珠沙华恣意盛开在伞面,接受雨水的洗礼。
容衡的手骨节分明,没有一丝赘肉,稳稳当当握住伞柄。苏洛洛站在他身侧,距离近得可以闻到他清冽的沉木香。
“师父,我们真的要困在宫中吗?”
困,而不是被困。若是想离开,完全可以二人合力杀出去。
苏洛洛勾着头看一眼地面,然后抬头露出俏皮的笑脸。
“包吃包住又不花钱,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地方。”
她不是没想过硬闯出去的可能性,但擅自闯出去之后呢?被扣上畏罪潜逃的帽子,然后四处躲避通缉,甚至错过九囿第一金丹选拔。
得不偿失。
来到京都的首要目的,一直都很明确,找到关于永昌岭事件的蛛丝马迹。
虽然二者貌似并没有联系,但禾乐子既然有猜测,定是有所依据,不会空穴来风。
何况,不住客栈省下来的灵石,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真真切切是普通人一辈子赚不到的财富。
“全凭师父意愿。”容衡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她自从成为永昌岭城主后,过得越来越寒酸,一块灵石掰成两块花。如今为了省下灵石,不惜住在虎狼窝。
该说是爱民如子,还是自讨苦吃。
随着轻笑的声音钻进苏洛洛耳朵中,伞下的氛围刹那间不太对劲,她能感受到容衡微微震动的胸腔。
方才说的那句话,亦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好羞耻,为什么要一本正经说全凭师父意愿这种话。
像是无条件被顺从。
虽然容衡根正苗红大好青年,可苏洛洛脑子想象力着实丰富,她会脑补些乱七八糟的弦外之音。
“师父,你的脸好红,是发热了吗?”
“你的脸也挺红。”苏洛洛第一时间反击,搞错了重点。
脸红是因为光的映射,伞面大片殷红的曼珠沙华,能不红吗,整个脑袋都是红的。
容衡嘴角挂着一抹略显无奈的笑容,用未执伞的一侧手背探了探额头温度,是正常的。但是他的心好像不正常,莫名其妙一次次撞击着胸腔。
不痛,但多少有些不适。
等回到玄霜派,去回春峰找庄羽师叔祖诊治。
一路上二人默契地低着头看地砖,不再沟通,只有雨点滴答滴答从空中摔下来的声音,回荡在寂静无边的夜。
九阳阁院外红墙环护,绿柳周垂,一间垂花门楼屹立正中,四周环绕着游廊。整个院落雍容华贵花团锦簇,剔透玲珑别出心裁。
见到这座小阁楼的第一眼,苏洛洛便感觉赚大了,最豪华的客栈厢房亦及不上此处分毫。帝君命人铸造的亭台楼阁,就是不一样,总有一种不计成本的美。
“好漂亮。”已经看傻眼的苏洛洛喃喃道,肩膀拱了拱身旁的容衡寻求认同。
“嗯。”
对于这些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物件,他一向不太喜欢,内心毫无波澜,无法共情她心中的欢喜愉悦。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审美亦是因人而异。
苏洛洛瞥了一眼,不好意思地捂嘴笑。好吧,她承认,她就是个土狗,越是华丽富贵的物件,越能够吸引到她眼球。
“我们快进去吧。”已经等不及了。
苏洛洛脸上兴奋之色难掩,她独身走在队伍前端,步伐欢快恣意。暗卫不再跟随,履行职责将九阳阁团团包围住,变相囚禁。
仅仅依靠这几个筑基期修士,想困住二人显然不太现实。一道绛紫色剑刃划破夜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形成结界,将九阳阁笼罩。
紫薇剑的防御力人尽皆知,笼罩结界体上流光般闪烁的细小电流若有似无,硬闯出去的可能性空虚渺茫。
苏洛洛推开阁楼两扇沉重朱红大门,发出吱的一声,此处显然是年久失修,轴承有所损坏。
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她一个健步跨过门槛,观察起九阳阁内部陈设。
纱幔轻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桌椅上铺着绣花毛毡,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多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
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挂着精致小巧的绣花香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九阳阁先前居住的人,想必是个妙龄少女,否则定然不会将此屋装潢得如此少女心。
被结界困住的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苏洛洛很喜欢这个楼阁。
“帝君不是说会再加一张床铺吗?”环顾四周,她发现九阳阁内只有那一张小巧玲珑的古床。
容衡垂着眼皮淡淡道:“想来是帝君敕令刚下,宫人没来得及布置。”
也对,这么晚了,整个宫内都是静悄悄的,多数人已经歇下,谁会想着要添置器物。
苏洛洛走到衣橱前,握着把手朝外一拉,将橱门打开,里面有备下的棉被枕头。
“那我们两就先凑合一夜吧。”
从衣橱抱出棉被枕头,苏洛洛麻利地展开一铺,一个临时卧铺就完成了。
连续这么些天劳累奔波,又遇上牛皮糖一样纠缠不休的三公主,她困乏不已,迫不及待就合衣躺下,抢了地铺。
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她的意思很明显。
“你的伤尚未痊愈,今晚我打地铺,你睡床。”
容衡身体微微一僵,她这是在关心他,行动快于言语,毫不犹豫把床让了出来。
“师父,如此怕是不合礼数。身为弟子,我不能够独自霸占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