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久返回,看着不远处停放着一辆马车,慢步凑到跟前说:“侯爷,这件事只怕要从长计议。”
“我女儿迎姑怎么样了?”
“侯爷放心,适才在下过去问了,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叶长久笑着禀报时,又刻意提醒,“离将军神通广大,孕妇和孩子都很安全。但……侯爷这次是陛下派来阻拦离将军的,侯爷必须有所行动了。”
崔侯爷在之前离若轻被抄家流放时,就特地提醒过自己的女儿崔迎姑,让她不要鬼迷心窍,喜欢那离沧。
可女儿没听劝,如今离氏一族流放,女儿也跟着受苦。
最无语的是,老皇帝这个人太善变。
把人流放没多久,就找他们来劝女阎罗回王城。
宣告天下了,家抄了,虎符也收了,刺杀的事儿也干了,现在还怎么劝女阎罗回去。
女阎罗不要面子的么?
崔侯爷手指扶着栏杆,指骨泛白,额头上褶皱的纹路,依然清晰地表明,他此刻的无助。
看向叶长久,想到何不停被多次踹远的惨状,他怔了怔,问:“能不劝么?”
叶长久抱着刀,“哈哈哈哈,崔侯爷,这是陛下的旨意,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你都得学着其他大人的样子,去劝一劝。
劝好了,皆大欢喜,劝不好,我们再一同想辙,你说呢?”
崔侯爷手指握着黑色的胡须,思量了一瞬:“那好吧,崔某就去试一试。”
他看向身旁的家仆,“丁卯,你过来。”
“老爷。”家仆丁卯行到跟前,嘘声问了,“您吩咐。”
崔侯爷单手捂着唇,凑到家仆的跟前,说出了自己的好计划。
丁卯点点头,“老爷,我这就去。”
离若轻两手叉腰,站在天门处,思索着如何带族人们不费力地过去。
“今晚得拿尺子量量有多厚才行?”
正说着,离沧叔蹑手蹑脚地来到离若轻的身后,有些不好意思,他徘徊在原处,都不敢上前。
“离沧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啊?”离若轻皱着眉头,微微看向离沧。
离沧退后几步,拱手道:“将军,我岳丈要见您一面。”
岳丈,崔万鹏?
离若轻视线放远,不知不觉地问了:“他人在哪儿呢?”
“将军请随我来。”
曾经上战场,离沧叔都是跟随自己一起的,所以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他都称呼离若轻一声将军。
离若轻跟着离沧叔一起到了后面密林里,老远,就看到树后停着马车。
“将军——”
离若轻看着离沧叔,笑了:“离沧叔,崔侯爷知道迎姑生了孩子的事儿么?”
离沧叔毕恭毕敬地回答:“叔已经告诉给岳丈了。”
“好。”离若轻背着手,“我去会会崔侯爷。”
她昂首挺胸,还没走到跟前,那崔侯爷已经小跑到了跟前。
“离将军啊,崔某想死你了。”
这么夸张?
“崔侯爷,你该不会也是陛下找来当说客的吧?”
崔侯爷有种被说中的懊恼,尬笑着抬起头,看着离若轻:“将军,陛下是真的错了,他让我等前来,就是接您回王城啊。”
“何不停等诸位大人走的时候,没跟你说过我拒绝的理由么?”离若轻不解地看着崔侯爷的脸,“你们……就没聊聊?”
崔侯爷拱手,弓着腰回答:“没,没有。”
“是么?”离若轻握着两手,一副干架的模样。
崔侯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哇哇哭诉:“离将军,陛下将您流放蛮荒,只是为了磨炼您的性子。当初您在殿堂上否认入宫为妃,伤了陛下的面子,陛下这才……”
他停了停,彷徨地说,“这才想出一个流放蛮荒的办法……”
砰——
离若轻听到办法二字,一脚将崔侯爷踹了两丈。
要不是崔侯爷还有些武功底子,单手撑住了地面,真怕要撞树不可。
“你回去告诉那狗皇帝,流放蛮荒这么好玩,为什么他自己不试一试?”
话落,瞟向崔侯爷,“崔侯爷,看在你是离沧叔岳丈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倘若你还要为了那狗皇帝劝我回王城,我定不饶你。”
离沧叔快跑到跟前,搀扶起老侯爷起身,替岳丈恳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将军,岳丈也是听从陛下的命令,无力反驳啊。”
“如果他能反驳,你觉得还能活着来见你么?”离若轻扫向离沧叔,眼如利箭,“离沧叔,去把迎姑的孩子给老侯爷瞧瞧,圆了他抱孙子的梦,就让他回去!”
离沧叔是离若轻的部下,当即拱手应了个是。
正要走,离若轻瞧着那辆马车,笑了:“崔侯爷,旁的大人,都送了见面礼,你……你可有什么礼物相赠啊?”
崔侯爷脸耷拉着,他不是没有什么宝贝,无奈出门太急,没准备。
“将军,崔某……崔某……”
“既然没有,就拿马车作见面礼吧。”
这是崔侯爷回王城的代步工具,但是女阎罗发话,他自然不敢违背,只能识趣地说:“若对将军有益,这辆马车赠予将军又有何妨?”
离若轻背着手命令:“离沧叔,把你岳丈大人送的见面礼带上!”
“是!”
幸好见到女婿前,他打听过这一路的情况。
知道自己的女儿即便流放蛮荒,也没受过罪,心里才舒坦。
“离沧叔,有了这马车,迎姑和孩子就好坐月子了。”
离沧叔感激涕零。
人离开,叶长久才跳出来相见。
“呵,崔侯爷,你连……马车都没了。”
“话不能这么说。”崔侯爷背着手,圆滑地回了一句,“毕竟捡回了一条命不是。”
“靠劝解离将军回王城这条路是不行了。”叶长久抱着胳膊肘,凝视着远方,“咱们得智取。”
“叶大人,恒王那边是怎么想的?”
“殿下认为,要想说服离将军回王城,就不能让她在流放蛮荒这条路上太顺畅。”叶长久回头,看了一眼崔侯爷,“侯爷知道怎么做了么?”
“殿下放心吧,这天门,离将军过不去的。”崔侯爷看着叶长久,胸有成竹地分析,“就算她能,也不见得那些族人们可以。”
实际上。
离若轻正站在天门处,拿着卷尺,量高度画线。
离老一家都在看她。
大概是被对方奇奇怪怪的操作弄懵了。
“妹妹,这是何物?”离若昭指着对方手里的尺子。
“卷尺。”她淡笑回答,让三哥离若扬帮忙把尺子拉开。
“我打算在这里凿一扇门。”离若轻手指蹭着下巴,“高两米,长一米。”
四周的人听到这话,目瞪口呆。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