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用手背抹去眼泪,深深地叹了口气,平复好情绪,转身走进屋子。
她抬起手,轻轻敲开可可的房门。
几乎是瞬间,房门倏地打开,可可满怀期望的看着妈妈,在可可的注视下,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流下。面对妈妈的沉默,可可的眼光逐渐黯淡。
她侧身越过妈妈,努力去看身后的男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便控制不住情绪抬起脚想要冲出房门。
程晓两只手用力抱住她,安抚性地摸摸可可的脑袋,不住地重复,“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爱你....”
拥抱的姿势重复了不知几分钟,程晓松开禁锢,手慢慢垂下,包裹住可可的小手,领她进屋。
程晓打开衣柜,将柜子里安可可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整理好,再拿出编织袋规整地放好。
安可可看着妈妈地动作十四岁的小女孩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短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一切。
安可可挪不动脚步,只在程晓的动作间低声呢喃,“妈妈,妈妈。”
程晓把所有东西收拾好,再次走到安可可面前,用力地把她抱进怀里,“可可,是爸爸妈妈的错,让你和家人分开那么久。现在可可的爷爷生病了,他想见你,可可那么懂事,一定会去的,对不对?”
望着安可可倔强的眼神,程晓不得不撒谎,“可可只是去一段时间。几个月就回来了,妈妈在家等你好不好?”
安可可看着妈妈痛苦又拼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想到妈妈可能会经历的遭遇,想到安宁村因为她的不配合会变得不再平静,只能将嘴边的话咽下。
她清楚的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安可可轻轻拉住妈妈的手,“我想要妈妈送我走,好吗? ”
程晓一只手回握住她,一只手拎起行李,牵着她走出房门。
陈安歌见两人出来,主动要将安可可的行李拿在手里。安可可甩开他靠近的手,“我要妈妈送我去。 ”
陈安歌见状,只能后退一步,为两人打开车门。
车辆平稳的行驶,路过安宁村的一寸寸风景,经过村口下过雨后泥泞的小路,风景不断变化,渐渐到达安可可从未见过的繁华地带。
这里高楼林立,楼宇之间的距离紧密,偏偏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与安宁村相比,这里地势繁华,却再也看不见那里充沛的人情味了。
车开了几个小时,始终没有一个人说话,陈安歌通过后视镜看到程晓和安可可紧紧牵了一路的手。他无法理解这种亲情,对他来说,家庭、亲人从来都是可有可无,他只会依靠自己,不会依赖任何人,他不会有家人。
又过了半个小时,车终于停下。
安可可突然呼吸急促,拉着妈妈的手收紧。
车门从外打开,陈安歌一手扶住车门,一手放在车顶内部,“ 陈小姐,到了。”
安可可抬头看向他,停顿了好久,而陈安歌就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等她下车。
最终,还是程晓主动抽出手,颤声说,“可可,去吧。 ”
安可可含着泪光看向妈妈,她想看好久好久,想把妈妈的样子永远刻在脑海里,可是,她不可以。
安可可转身,抬脚下车。陈安歌终于失去了耐心,顺势用力关上门。
陈安歌看着眼前被关门声吓了一跳的小女孩,懒得再去装出绅士得体的样子,哄骗小女孩回来地招数,鞠地他难受了一天。他“ 嗤”地笑了,心想,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陈家这些亲戚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虽然内心活跃,但是他还是保持着面上仅剩的一点冷静,抬手敲了敲前窗的门,“ 送她回去吧。 ”
安可可站在原地,看着不断开走,消失在夜幕中的车辆,眼神无光,脑子无法运转。
陈安歌看车开走,没有要等她的样子,抬脚就要走。安可可反射性的拉住他的胳膊,陈安歌莫名其妙,轻轻拽了拽,只拽的她身形不稳,手却还搭在他的手臂上。
陈安歌叹了口气,被安可可这幅可怜的样子弄得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努力挤出温柔地声线,“ 别怕,我陪你进去。”
说罢,他试探性地抬脚走,这次女孩终于迈出了脚步。
走到门前,陈安歌按了门铃,等了几秒,门向外打开,门内的吵闹声戛然而止。一位身穿白色长裙,化着淡妆的好看女人站在门口。
陈安歌,“夫人。 ”
女人回应他,“ 嗯。”眼神却一直盯着他身边的小女孩。她柔声说,“ 小梦,现在叫可可对吧。我是妈妈,我叫秦雨。”
听到和妈妈同样的姓,她抬起头,眼前的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漂亮、温柔,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安可可张口,却无法叫出“妈妈 ”两个字。
女人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对陈安歌说,“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而安可可听到他要走,不肯放开他的西装外套,生生捏出了皱褶。
秦雨轻轻牵起她的另一只手,对她说,“和妈妈进屋,好不好?爸爸、哥哥还有...姐姐都等着你呢。 ”
安可可逐渐送来陈安歌的胳膊,与此同时,陈安歌在心里莫名松了口气,“那我先走了,夫人。 ”
说完,他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开,没有回头看安可可一眼。
秦雨揽住她往客厅里走,然后,安可可看到,沙发上整整齐齐地坐着三个人。
秦雨指着三个人为她介绍。
陈胜杰,陈暖梦也就是安可可的爸爸,略显局促地看着安可可,下一秒,又像是心虚或者担心什么,低下眼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另一个女孩。
陈弦生,安可可的哥哥,带着微笑看着几步之外的女孩。他的神情中流露出的是对刚刚寻回的妹妹的关心,旁边的女孩小幅度拍了下他的手,他摸摸那人的脑袋,仍然回头露出微笑。
陈思梦,安可可的姐姐,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眼圈红红的刚刚哭过,身上的穿着显示出了一家人对她的喜爱,显然她不欢迎这个到来的陈家的真公主,她只是寄托思女之情的替代品。
反观安可可,一天的疲惫,让她无力做出其他反应。她只能拎着行李,呆呆的站在原地,似在等待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