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山问:“还有吗?”
许攸脸色一肃,十分肯定地说:“自然还有!钱财方面,白银五万两;粮食方面,陈粮2000石。可否?”
刘远山听完,又不说话了。
因为他心里默默地盘了起来:
这几天跟着周仓等人聊天,他已经了解了此时的货币政策。
普罗大众,目前还是沿用汉制,使用的是五铢钱。
但由于战乱等因素,更多的人开始不信任五铢钱,交易也更多的倾向于以物易物。
然而,虽然五铢钱不值钱,但金子银子值钱。一两银子,按标准可以兑换100个五铢钱,然而由于金融系统的破坏,现在一两银子最高时可以兑换一百七八十钱。
金子与银子的兑换比例倒是恒定,一两金十两银。
刘远山大致算了算,五万两银子,最少也是500万五铢钱呐!
而他现在给天机军许诺的军饷,一个月才400钱,一个兵士,一年下来也就4800钱,就这么两个破瓶子,竟然解决了千名兵士一年的军饷!
一个满编制的天机军,眼瞅就不远了呀!
更何况还有粮食,这年头,粮食可是实打实的硬通货,一个兵士,一年的军粮大概是二十四五石,2000石粮食,差不多也是千名兵士一年的军粮!
盘算完的刘远山,这下开心地笑了,看向许攸的眼神,就跟看自己儿子似的。
欣慰啊!
不能赖老子要的狠,全赖儿子会脑补呀!
刘远山看着许攸,光笑不说话,这让许攸心里一阵发毛。
怎么?笑容如此无状,这是何意?莫非是嘲笑我不识货吗?
许攸心里紧张着,小心翼翼地问:“公子这是何意?若对我开出的条件不满意,公子不妨明言。”
咦?竟然还能榨吗?
刘远山到底还是个老实人,犹豫了一下,问:“这样好么?你毕竟在袁绍的手下做事。”
他的意思是,你给太多了,就不怕回去以后袁绍K你么。
但是听在许攸耳朵里,那就是另一层意思。
“他这是想说,你堂堂袁绍,竟只出这么点薄财?”
想到这里,许攸有些不肯定起来。
他看着那两个酒瓶子,也知道算的上是稀世珍品,自家主公袁绍,又最是喜欢珍玩奇物,每每摆在厅中,彰显自己四世三公、世家大族的尊贵。
只是按他的估算,他开出的价格就算是少些,那应该也差不了太多。
但眼前这位,竟然出此嘲讽之言,莫非是我低估了其价值?
犹豫了片刻,许攸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见谅。好叫公子知道,我确实在袁公帐下听用,却只是区区别驾,能替我家做的主有限。公子若觉得我开的价格不满意,尽可言来,待我回禀我家主公之后,再来与公子相商。”
刘远山稍稍愣了下,心底瞬间又乐开了花。
他只是脑子反应慢,但人并不傻,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当即想了想,回答许攸道:
“这样吧,许别驾是真名士,我相信你的为人。这有两个瓶子,你先带回去一个,让袁绍看看。到底值多少钱,我也不跟你废话了,让他看着给吧。”
许攸一听,瞬间呆住。
“公子请再说一遍,您是说一分不取,就让我拿一尊回去?”
“对。”
“公子就不怕我拿着它跑了吗?”
“跑就跑了呗,就当我看错了人,长个教训好了。”
刘远山一句话出口,许攸肝胆巨震。
只见他颤抖着双唇,两眼含泪,哆哆嗦嗦地激动了好久。
突然,他袖袍一撩,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极其虔诚地向刘远山磕了一个响头,颤声高喊:“公子高义,许攸无以为报,请公子受此一拜!”
这咋还跪下了呢?
我只是想要更多呀,小傻瓜。
刘远山急忙上前将许攸搀扶起来:“许别驾这是干什么?过了,过了哈!快起来快起来。”
许攸起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了两行清泪。
他们这些文人士子,对自己的名声最为看重。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刘远山,堂堂汉室宗亲,初次见面,就以如此的绝世珍宝相托,这等信任,古今罕见呐!
将激动不已的许攸扶到椅子上坐下,刘远山为了安慰他,十分豪气地说:“许别驾不要激动。如果袁绍他想要我这瓶子,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再拿一个新的出来。我请你喝这里面的好酒!”
刚刚坐下的许攸,蹭的一声又站起来了,眼神灼灼地问:“公子当真?!”
刘远山一拍胸脯:“说话算话!”
许攸退后,再次深躬一礼:“请公子稍候几日,许攸必快马加鞭,三日后再来,必向公讨这美酒痛饮!”
“啊,这就走啊?留下吃饭啊?”
饭?吃什么饭?有那种闻了一口就想醉的好酒,我喝它一口死了也甘,吃什么饭!
“公子告辞!”
许攸目光坚毅,步履坚定,对刘远山留下吃饭的提议甩都不甩,走出山洞,带着一干兵士头都不回地就走了。
傲气的一匹。
刘远山站在山门口,看着渐渐远去的尘土,禁不住感叹:“许攸,是个好人呐!”
……
许攸走了,但他这一行带来的巨大影响却悄然在山上传开了。
周仓、王大力他们这十二个人,之前拜投到刘远山门下时,更多的是出自义气之交。
而如今,自家主公竟好像是汉室宗亲,那这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以前他们跟着黄巾军,反汉失败,成了贼寇,走到哪里都不受待见。
而如今一转身,竟成了皇家的门客,以后谁还敢说我是贼寇?
你才是贼寇,你全家都是贼寇!
不仅如此,若自家主公胸有大志,试图成就一番大事业的话,那有皇室宗亲这一层关系,所获封赏那定然少不了,主公的封赏大了,那他们这些部属自然也能跟着水涨船高的。
这不是祖坟上冒青烟,这特么是祖坟炸了呀!
除了天机军的将士们,对自己跟了这样的主公倍感荣幸之外,山上那些做工的民夫工匠们,心思也在一瞬间被激活了。
这个年头,能够跑出来做些零工补贴家用的人,自然都是良家子。
贱籍之人是不能到处乱窜的。
虽然这些人干的活低贱、苦累些,平常也要依附于一些世家大族、豪商巨富们讨生活,但在他们心里,自己可以实打实的正经人家,是属于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
之前他们都觉得这位人傻钱多的小东家,或许是某个巨富家里的败家子。
所以他们虽然在为他做事,但内心深处其实是瞧不起刘远山的。
士农工商,商贾们整天投机钻营,即便再有钱,也只不过比那些贱籍之人略略强些罢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这位小东家,竟然是汉室宗亲!
在山门之前,他可是连冀州袁公的部下都敢训斥,根本没有将那个许别驾放在眼里。
而且那许别驾对小东家也是前倨后恭的态度,这岂不是更加坐实了他汉皇后裔身份?!
在这山上干活的,谁家没个兄弟姐妹、子侄后生的?很多人心里开始琢磨,要不要让自家的孩子,跟着这位皇室宗亲搏个前程?
这个小东家很好说话,好生劝说一番,想必一定能成!
毕竟,他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亚子。
好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