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书强压下自己的惊慌情绪,朝着徐碧露出一抹讨好的微笑,这也是徐碧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卑微,如此摇尾乞怜的模样。
换做是以前,徐碧肯定心疼不已,会不顾一切的奉献出自己。只因为眼前的男人,在儿时,是她灰暗记忆中的唯一一抹亮色。
徐碧到现在都还记得,八岁那年,在黄昏的九旻海边上,他牵着自己的手走了很久很久。
他絮絮叨叨的同徐碧说了许多,大部分内容,徐碧到现在已经遗忘,可唯独有一句她记得很清楚。
“徐碧,你给我记住了,以后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你!”
可当他衣锦还乡,自己满心欢喜的从渔船上下来时,得到的却是父亲逝世的消息。众人缄口不言,只是让她节哀。
到了最后徐碧才知道,她爹是被周玉书生生气死的。当时的她大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时,已经站在周玉书崭新的宅邸跟前。
远远地,她听到周玉书跟一个男人吩咐着什么。
“你回去告诉夫人,近日天寒,让她千万别操劳,否则我要心疼的。还有,长阳城距离定海城太远,让她乖乖等我回去,我会一直惦念着她的。”
温声细语,满眼宠爱,和以前的他没什么不同,可徐碧却感到一阵恶寒,她发着抖跑开了。
后来事实证明,徐碧的直觉没有出错。周玉书变得越来越陌生,最后他在竹林里,跪在自己跟前,同自己许诺余生。
徐碧突然弯起唇角笑了下。
在周玉书惊疑不定的视线中,她轻轻后退几步,而后露出手中竹哨,抵在唇边,用力吹响!
尖锐清脆的哨声穿透竹林,惊飞一大片麻雀。听岚的人很快就会循声而来,将周玉书捉拿。
霎时间,周玉书脸色惨白,原本的柔情蜜意尽数消失,他宛若狰狞疯狂的恶犬一般,忽然冲向徐碧,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
“贱人!徐碧你个贱人,你竟然敢背叛我,我杀了你!”
徐碧手中的竹哨掉落在地,她费力的仰着脖子,雪白面庞已经涨红,却露出一抹痛快的微笑。
“周玉书,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
她艰难的说道:“我心里的周玉书,早在离开长阳城之后就死了,现在的你,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恶鬼罢了!”
周玉书已经陷入绝望,他嘶声道:“闭嘴!你给我闭嘴!”
眼看徐碧的呼吸越来越艰难,赵溪月终于架马感到。
雪白剑光倏地闪过,周玉书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躺在地上打滚。鲜血迸射而出,将他半截身子都染得通红。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趴在泥浆之中抬头,正对上赵溪月写满蔑视的眸子。
“周玉书,你别的不行,变脸倒是一等一的快啊?刚刚还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转眼就对徐姑娘动手了?”
徐碧没料到赵溪月会突然找过来,赶紧上前拽着她往后撤:“月娘,危险,你离他远一点!”
赵溪月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有殿下在呢,谁敢伤我们?”
这时,姜若灵和听岚领着一堆人马同时赶到。
姜若灵娇声一笑:“呀,这不是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相公吗?怎么这么狼狈啊?”
周玉书深吸一口气,满脸哀求的跪在姜若灵跟前:“夫人……是我太不听话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吧,好歹夫妻一场,我日后定会加倍对你好——”
姜若灵面无表情的打断他:“周玉书,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对我好?我可是依沙坨知府之女,你知道有多少人争着抢着服侍我吗?”
周玉书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他磨了磨牙,似乎不相信姜若灵会对自己这么无情。
“……我知道!你是不是也相信了那些传言,觉得我和徐碧有什么?”他踉跄着站了起来,回首指着徐碧,怒道:“那都是假的!都是徐碧这个贱人,故意勾引我!”
赵溪月忍不住笑了声:周玉书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徐碧,你说啊!你明知我已有妻室,却还是故意传播谣言,好借着我的名声敛财!”
周玉书愤怒的瞪着徐碧,“我告诉你!我和你虽然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但我的心始终都在我夫人身上,你没戏的!”
徐碧冷冷回道:“周玉书,你还要没脸没皮的演到什么时候?姜小姐,人已经带到了,就别让他到处发癫恶心人了。”
话音刚落,周玉书的脸上便出现了一秒的空白。他僵硬的扭头望向姜若灵:“夫人……”
姜若灵突然指着周玉书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丧家之犬一样!周玉书,你怎么会蠢笨到如此地步呢?简直白瞎了这张脸!”
她一挥手:“结党营私,主守而盗!周玉书,我奉知府之名,将你捉拿,还不快束手就擒?!”
听岚带着一干人等快步上前,将周玉书死死按在地上,而后又被绑起手脚,强行拖着往前走。
姜若灵没有离开,而是架马来到赵溪月跟前,“赵小姐,徐小姐,周玉书就交给我了。至于之后的事情,就看你们得了。”
她说的是让周玉书身败名裂,方便和离之事。
徐碧点点头:“姜小姐你放心,定不负所托!”
姜若灵勾唇一笑,视线却突然落在黎玄山身上,“殿下,咱们不一起回去吗?”
黎玄山面无表情,刚要开口说什么,就看见赵溪月飞快的从马上跃下,牵起徐碧的手。
“姜小姐,殿下,你们先走吧。我和徐碧自己回去就行。”
徐碧:“恩恩,你们先走吧。”
她实在有些害怕黎玄山,总觉得这人浑身都是杀气,还是待在月娘身边最安心!
黎玄山深深看了眼赵溪月,眼眸黝黑深邃,而后一言不发的勒马而去,姜若灵给赵溪月留下一匹马,而后也跟着离开。
竹林重归寂静,徐碧站在原地,抬眸打量四周,轻声道:“月娘,咱们也回去吧。折腾了这么久,我实在是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