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楼下,周玉书已经到了,正在和陶管家面对面说这些什么,脸上神色隐隐有些慌乱。
“陶管家,我要早知道是您过来,肯定一早就推掉手里的事,专程过来等着你了。”周玉书语气热切,马上安排人去给陶管家准备一间厢房。
“周公子不必麻烦,老朽这次过来,也只是奉大小姐之命,随便过来看看而已。”陶管家站在原地,并未跟着伙计往前走,而是抬眸打量四周。
“早就听说周公子在长阳城开了个酒馆,如今亲自前来,这酒馆果然不错,雅俗共赏呀。”
周玉书微微一笑,朝着身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而后温声道:“陶管家若是喜欢,可以经常过来。说起来,我还得跟您认个错呢。”
陶管家一脸讶异:“哦?为何要跟老朽认错?”
周玉书语气无奈;“还不是因为这阵子太过忙碌,好久都未曾跟灵儿联系。不知她如今心情如何?我对她十分想念。”
闻言,赵溪月冷冷一笑。明明之前还假借酒意,闯进徐碧的房间内想要图谋不轨,结果今天就又装出一副情深不寿的模样,装什么关心,说什么思念。
陶管家面色如常,三两句话便把姜若灵的事情敷衍过去。周玉书也让人备好了一桌子菜,说是要为陶管家接风洗尘。
是时候让徐碧出场了。
赵溪月站在大堂的屏风之后,默默看着徐碧绕过屏风,出现在大堂之中,朝着周玉书快步走去。
“周公子。”徐碧表情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坚定的站在周玉书跟前。
“徐!徐姑娘?”周玉书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打量着她,而后露出一个略显慌张的笑容:“咳,徐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陶管家神情变化莫测,默默打量着周玉书和徐碧,淡声道:“周公子,这位是?”
周玉书抿了下唇,“她叫徐碧,是我幼年好友。不过我们已经许久都不曾有过联系了,没想到竟会在今日碰见。”
如果不是在场几人都心知肚明,恐怕真会上了周玉书的当,相信他所说的这些鬼话!
赵溪月躲在旁边悄悄观望,唇角勾起嘲讽弧度。
陶管家则道:“是么?既然如此,徐姑娘不如一起留下吃饭。刚好,我们大小姐对周公子在长阳城内的朋友,感兴趣的很呐。”
话音刚落,周玉书的脸色就微微变了变,他含笑望向徐碧,语气中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听说徐姑娘开了个药铺,如今恐怕忙的不行。你若是有事可以先走,不必顾虑我们。”
这是在无形中跟徐碧施压,想让她快些离开这里,不要说些不该说的。
可如今的徐碧心意已定,面对周玉书阴沉的脸色,非但没有畏惧,而是仰脸露出一个笑容。
“药铺不忙啊。刚好咱们很久没见了,那就一起吃顿饭,叙叙旧吧。”
有那么一瞬间,周玉书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可他很快回过神来,温和一笑,像是极为愉悦一般,朗声道:“好!你们快去准备个包厢,上些好酒好菜,咱们不醉不归!”
几人跟着周玉书走上楼,赵溪月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等他们都离开后,静静等待片刻,才十分低调的回到自己所在的包厢内。
推开门,房间内空空如也。
赵溪月试探性的喊道:“小五姑娘?”
屏风后走出一道身影,她轻声回道:“我在。刚刚我还以为是客栈的人过来了,所以就躲起来了。”
赵溪月笑了下,转身反锁上房门。然后拿出自己从后厨那边弄来的食物,放在她跟前。
“之前那些东西恐怕不够吃,我又给你拿了新的来。”
烤鸭色泽金黄,香味扑鼻,小五抿嘴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塞入口中。吃着吃着,她的泪水便流了下来。
赵溪月没有劝,也没有多说什么,装作没看到的样子,默默喝茶。
半只烤鸭下了肚,小五终于是回过神来,神色腼腆:“谢谢你,姑娘。”
“没事。小五,我能知道玉碧酒馆的人都对你做了什么吗?”
见她浑身紧绷,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赵溪月赶忙安慰道:“你别害怕!若是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小五犹豫了一下:“若是我都告诉你了,你能帮帮其他的人吗?”
果然……像小五这样遭受迫害的,不止她一个。
赵溪月极其认真的点点头:“我将竭尽所能,将其他人全都救出来。”
小五搭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收紧,她轻轻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回忆过往遭遇,颤声道:“我们都被关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每天都有人被带出去,但那些人再也没回来过。”
“你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吗?”赵溪月轻声问道。
小五摇头:“不知道。刚开始跟我关在一起的人特别多,但到了后面越来越少。有人说她们都死在外面,还说她们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我很害怕,在他们试图带走我的时候,就、就推开他们逃走了。”
奇怪。
赵溪月拧起眉毛。
她之前一直都认为,周玉书将这些姑娘关起来,是想逼迫他们做娼妓,以此来为自己牟利。但小五刚刚说,但凡是离开的女人,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是为什么?
赵溪月问:“你知道那些带走你的人,是想把你送到哪里吗?”
小五轻轻点头,眼睛里有深深地畏惧,她指了指窗外。赵溪月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玉碧酒馆的后院,连接着一个隐秘的小巷子。
巷子尽头,是一大片平顶建筑群。明明是正午时分,但这些建筑内却看不到任何人,就连高高竖起的烟囱里,也没有白烟冒出。
死一般的寂静。
赵溪月心中突然有些发寒,她的直觉告诉她,周玉书,乃至于整个玉碧酒馆,都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小五筋疲力尽,吃了点东西后,赵溪月找来一个毯子给她,看她用毯子将自己裹起来,而后蜷缩在角落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