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何飞面露喜色,郑大海则蔑视冷笑,二人双双将视线落在赵溪月身上。
郑大海道:“你又是哪儿来的娘们?”
赵溪月笑而不语,何飞也有了底气,抬手猛地推了下郑大海,道:“你眼瞎了吧?这可是相府大小姐!怎么说话呢?!”
相府大小姐?
郑大海脸色微微一变,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眼神骤然变化,语气有些不可置信:“你、你就是赵溪月?”
赵溪月依旧不说话,只是从容的越过众人,站在那副传家字画前,淡声道:“郑大海,提刑司的人说,相府里有人给他们打了招呼,所以他们才会误判。”
她双臂环胸,视线落在郑大海身上,只见他面色惨白,浑身僵硬,喉头下意识的滚动一下。
“你说说吧,到底是相府的谁打的招呼,才能让你如此肆无忌惮?”
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巨山般压在郑大海身上。此前的嚣张全部消失不见,他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郑大海眼神飘忽,然后浑身紧绷,朝着门口的方向大步窜去——他竟然想跑!
赵溪月当即厉呵道:“拦住他!”
砰!
几乎是瞬间,言霜抄起手边的木头疙瘩,重重砸在郑大海脖颈处。
郑大海眼前一黑,只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人一把薅走,狼狈不已的摔在地上,彻底陷入昏迷。
赵溪月也楞在原地,因为她刚刚那一嗓子全是凭直觉喊得。根本没想过能真的拦下郑大海,也完全没想到,言霜竟然会“仗义出手”,打的还这么稳准狠……
只见言霜面无表情的放下木疙瘩,淡淡道:“裂开了。这东西多少钱?我买了。”
何飞讷讷道:“不、不用钱的公子,送你了。”
赵溪月回过神来,唇角勾起满意的笑,看向言霜:“干得不错!快快快,找跟绳子将他绑起来,我有话要问他。”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郑大海就被赵溪月捆在了古玩店的后院内。何飞十分机灵,关了店门,带着全家人都出去闲逛,保证自己不会打扰到她。
院中如今只剩下言霜和赵溪月。
哗!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郑大海浑身湿透,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缓缓睁开眼睛。
当他看到笑吟吟的赵溪月,以及面无表情的言霜时,整个人都惨叫一声,拼命想要挣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人带柱子被绑住了!
赵溪月道:“大兄弟,别挣扎了。用的上等麻绳,系的死扣,你除非把自己胳膊砍了,不然别想挣脱!”
郑大海脸色惨白,咬牙道:“赵溪月,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干嘛多管闲事?”
赵溪月一脸惊奇:“无冤无仇?你败坏了我家的名声,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的?言霜,拿鞭子来!”
古玩店里可谓是什么东西都有,包括一条上了年头的鞭子,上面还有倒刺,光是看着就让人牙酸,浑身发疼。
赵溪月握着鞭子,冷冷看向郑大海:“别让我问第三次!说,到底是谁帮你走的关系,让提刑司颠倒黑白的!?”
郑大海双目赤红,只是死死盯着她,并不相信赵溪月会真的下狠手。
可他到底是低估赵溪月了。
只见她抬手甩出鞭花,动作极为熟练,继而半身微斜,小臂高举,带动手腕以及长鞭,赫然朝着郑大海冲去!
啪!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仅一鞭,郑大海便疼的几欲昏厥,浑身颤抖不已。
赵溪月冷笑,轻轻抖了下鞭子,往前行进几步,低眸,寒声道:“说不说?”
郑大海从剧痛中回神,喘着粗气:“你、你!”
赵溪月眉梢一挑:“郑大海,你真当我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了?我是宰相的女儿,而你呢?寻常草民一个!我便是真将你千刀万剐了,有谁敢说一个不字吗?”
她轻嘲道:“若真有人敢说,我便将那人一同杀掉。”
这番话彻底击溃了郑大海的心里防线,两人之间隔着天堑,上为人,下为畜。在赵溪月跟前,他的铁骨铮铮只能换来死亡!
言霜抬眸,凝视着赵溪月的背影,眸中暗光浮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郑大海颓然垂头,嗓音粗哑道:“苏秋,是苏秋帮我联系的人……”
苏秋便是苏氏,赵锦书的亲生母亲。
这一点赵溪月早就知道,如今这一番操作,也只是为了逼郑大海亲口说出来而已。
她提着鞭子站在原地沉默,郑大海不敢擅动,便只能强忍痛苦,身体僵硬的跪着。就当他认为自己快要疼昏过去时,赵溪月抬手,一瓶止血粉丢在他跟前。
“言霜,松绑。”
赵溪月淡漠的瞥了他一眼:“以后少给我耍这些花招,否则我不介意亲手弄死你。”
郑大海扶着木桩站起,闻言浑身瑟缩一下,眼神中闪过恐惧与愤怒交织的神色。
离开古玩店后,言霜默不作声,跟在赵溪月身后行至湖光楼,方才停下脚步:“你……来湖光楼做什么?”
赵溪月饶有兴致的望向他:“看你魂不守舍的,当然是亲自送你回来咯。”
闻言,言霜面颊微微泛红,将头偏向一旁,低声道:“我没有魂不守舍。只是在想事情罢了。”
他始终都很清楚,赵溪月和他们这种草民不一样。她是宰相之女,生来便在云端,可经过郑大海一事,言霜才第一次清楚看见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上为人,下为畜。他不过就是村子里没爹没娘的孤儿,究竟有什么资格能成为赵溪月的徒弟,被她精心教授呢?
赵溪月一眼就看出了言霜心中所想,不由喟叹。果然是孩子大了,世面广了,心里的小心思就越来越多。
“小言,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赵溪月缓缓站在言霜跟前,曾经瘦弱的少年,如今已经高过她一头了。“我承认,我们两人地位的确不对等。”
言霜眼眸轻垂,低低“嗯”了一声。何止是不对等,简直是云泥之别。
赵溪月抬眸望着他,淡淡道:“可我不在乎,受伤的人也不在乎。你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