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不疑的尸体是被赵溪月亲自带回去的,过程之中无人敢拦。先前还义愤填膺的羁刀客们,如今只能呆呆望着,面面相觑,有种梦幻泡影之感。
山庄附近的羁刀客已经撤退,赵溪月关上大门,将宋不疑的尸体平放在床榻上,而后毫不犹豫的闪身进入实验空间,将里面的一堆东西全都拽了出来!
她给宋不疑喂下药丸,清理伤口,又用之前救宋辞礼时多出来的血液为她输血。
赵溪月几乎想尽了自己能用的任何办法。
可最后,实验室带出来的那些东西渐渐化为粒子消失,就如同宋不疑的生息一样,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深,赵溪月半身是血,疲倦的靠在床榻边。面前横躺着的宋不疑,白色衣衫被染上斑驳血迹,可她面容恬静,犹如陷入沉睡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赵溪月听到房门被打开,恍惚间,她看到宋辞礼和宋瑰先后闯入。两人面上先是一喜,继而宋瑰又像是察觉到什么,顿住脚步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寸寸消失。
她已经在此守了一夜,筋疲力尽,眼前阵阵模糊,而后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
赵溪月睁开眼,陌生屋顶使她怔愣。很快,旧道观内的记忆浮现,她呼吸猛地一滞,掀开被子翻身而起,刚迈出一步,便感觉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往地板栽去!
一双手臂稳稳将她接住,宋凌的声音略显沙哑:“赵姑娘,你高烧未退,还是莫要逞强的好。”
宋凌扶着赵溪月坐回床榻,继而转身从桌上拿过来一碗药,盯着她喝下去后,才放低了声音:“抱歉,是我来晚了。”
赵溪月捧着药碗,视线扫过房间,问:“你师父她如何了?”
九脉门的人医术那么厉害,宋不疑极有可能是短暂休克,凭他们的本事,万一出现奇迹呢?
可宋凌暗淡的视线却告诉了她答案:“师父的尸身,被安置在西侧厢房内。我们打算将其送回桃花庄,那是师父的家乡,也是她无数次想回,却也回不去的地方。”
赵溪月一阵沉默。
宋不疑的死,仿佛这些年来的仇怨统统终结。羁刀客全数撤离,除宋辞礼、宋凌和宋瑰之外,另外几个九脉门弟子则先后递来飞鸽传书,说她们迫于种种无奈,无法前往相聚,希望大家能照顾好自己。
两日后,赵溪月退烧,她让宋凌带着自己见到了宋辞礼和宋瑰。这二人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颓靡,只是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
“宋辞礼,你的眼睛?”
他脸上的遮目白绸已经撤去,露出一双清俊温柔的多情桃花眸,只是举手投足间,仍有散不去的忧虑深深埋藏。
宋辞礼轻声道:“羽音姑娘不辞辛苦为我寻来药草,这才治好了我的眼睛。这段时间,劳烦你照顾了,溪月姑娘。”
一时之间,赵溪月心里五味杂陈。她摸了下袖中冰冷沉重的木牌,将其递了出去:“这是你们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我还给你们。”
空气仿佛凝固,赵溪月看到宋瑰的眼眶微微一红,而宋辞礼则紧闭双目,无法承受般呼出一口气。
唯有宋凌还算平静,只是一开口,嗓音更加沙哑:“不用还给我们。从今日开始,你将是九脉门的新门主。”
什么?
赵溪月眸中闪过一丝茫然,突然感觉手中木牌沉重许多,犹如烫手山芋,一时之间竟让她不知所措。
宋凌道:“此块木牌乃是九脉门门主所有,师尊将木牌给你,便是希望你能接下九脉门。”
说到这里,她略一垂眸,低声道:“自然,你也可以拒绝。选择权在你。”
赵溪月心知这块木牌的分量,不安又紊乱的思绪渐渐平复,她抬眸扫视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宋辞礼身上。
上前一步,木牌被塞到宋辞礼手中,另外几人皆是一怔。
赵溪月敛眉肃目:“宋姑娘挑错人了,我并不是一个好的门主。你才是。而且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没空继承什么九脉门。”
这话说的不假,赵溪月并不打算担起九脉门,因为她会从头开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创建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并且将其发扬光大,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
宋瑰和宋凌纷纷默然,视线落在宋辞礼身上。片刻后,宋瑰轻扯了下唇角,低声道:“到也行。反正除了大师姐,师尊第二看重的人就是你了。”
在场几人心知肚明,若不是宋汀雅死得早,事情说不定还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宋辞礼颤抖着将木牌握进手里,眼眶湿红,艰难道:“……好。我应下。”
之后的事,赵溪月没有继续参与,只是将那日道观内发生的事情同他们细细讲了一遍。然后便发现几人面露苦涩,应当也未曾想到,宋不疑竟会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离开。
至于澹台枫此人,更像是彻底消失一般,再也找不到踪迹。不过宋凌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在亲手杀死澹台枫之前,她并不打算离开这里。
当天夜里,赵溪月再次查看了宋凌背后的怪毒,却发现那片纹身蔓延极快,已经快要遍布整个脊背。而有关这片纹身的消息,宋凌到现在都没有查出头绪。
宋不疑的尸身被保存的十分完好,她离去第五日后,宋辞礼便带着其他师姐驱车离开京城,打算将其先安葬在桃花庄。
自此,九脉门和羁刀客的恩怨,以宋不疑的死亡为终点,看似有惊无险的结束。可这其中的曲折纠缠,也只有参与过的人才能有所感受。
夜深人静时,赵溪月偶尔会想,若是当初宋不疑没有救下澹台枫,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若是常赦当初能再小心一些,躲过这些人的暗算,未来又能否发生改变?
可事实已成定局,谁也无力更改。就在赵溪月以为这件事已经悲惨收场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却突然发生。
碧珠服侍她更衣沐浴时,手指指着她背后的一小块黑色纹身道:“小姐,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