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颂玉望着露台上相谈甚欢的两人,清丽的眉眼暗淡下来。
她抿了抿唇,却发现自己买的廉价口脂,早就已经干裂成块,扑簌簌掉了下来。
估计也被宋公子看到了吧。
她又低头,看着自己被洗到发白的衣裙,以及手腕上寒酸的首饰,不由得眼眶一酸。
也是啊,她这样的人,怎配得上那般光风霁月的公子呢?
钱颂玉再一次仰头,看到赵溪月正慵懒的靠在露台上。
黑发雪肤,光是低眸扶额的动作,就已经美的像一幅画。
她下意识捏紧了衣袖,落寞的转身离去。
“颂玉姑娘!”
这时,宋辞礼的声音却匆忙传来。
钱颂玉不可置信的转身,看着宋辞礼走上前,俊美到炫目的眉眼,带着几分无奈。
“实在抱歉,方才说了那样的话——我们继续去逛逛吧。”
而在宋辞礼身后,赵溪月靠在露台上,笑着朝她眨了下眼。
原本高高提起的心,此刻却又一次沉到底。
她问:“是溪月姑娘让你来的吗?”
宋辞礼歉意的颔首:“恩,抱歉,不是她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忽略了你的感受。”
钱颂玉倏地挺直了脊背。
她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抖,故作平静道:“宋公子我累了,正想着回去休息呢,你不用再陪我逛了。”
“啊?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
钱颂玉笑着和他道别,背影十分倔强。
宋辞礼眸中涌现出几分茫然,他犹豫片刻,还是重新回到了赵溪月的身边。
回去的路上,钱颂玉感觉自己十分恍惚,心里酸涩的要命。
“哎,这不是颂玉姑娘吗?”
客栈老板的声音惊喜响起,他殷勤的走过来。
“你方才是去见大小姐了?她最近如何呀?”
钱颂玉望着他脸上的讨好,僵硬的扯了下嘴角。
“我没有见到她。你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问吧。”
话音刚落,男人脸上的讨好就瞬间消失,仿佛没有见过赵溪月的她,是什么无用且廉价的物件一样。
客栈老板转身离开,钱颂玉的眼泪却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
在所有人眼里,她是靠着赵溪月的施舍,才能拥有如今的一切。
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
钱颂玉崩溃的蹲在地上,无声痛哭。
……
赵溪月和宋辞礼花费了不少力气,才将那些药草给分完。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她伸了个懒腰,锤了捶自己僵硬的肩颈。
宋辞礼道:“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恩。”
两人下了楼,却发现貔貅楼伙计的神色都很紧张,像是生怕得罪什么人。
赵溪月有些纳闷:在这貔貅楼里,竟然还有人的气势能压得过自己?
“赵溪月。”
这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赵溪月脚步一顿,诧异的瞪圆眼睛:“黎玄山?你怎么在这儿?”
貔貅楼门口,黎玄山身穿玄衣,肩宽腰窄,俊朗的眉眼有小半张隐没在黑暗中。
当他看到宋辞礼时,脸上的神色冷了冷。
“接你回家吃饭。”
赵溪月感觉更加惊悚了。
黎玄山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了?难道他终于因为太欠揍而被人打傻了吗?
看女人站在原地满脸惊奇,黎玄山心中的不满愈演愈烈。
他薄怒道:“还不快点?是你爹让我来的!”
赵溪月这才恍然。
差点忘了!明天就是娘亲的忌日,她要和爹爹一起去给娘亲上坟来着。
同宋辞礼道别后,赵溪月便上了马车。
看黎玄山仍旧是冷着一张脸,她不由得问道:“你打算在锦州待到什么时候?”
她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察觉到这一点后,黎玄山眯起眸子:“怎么,已经这么不耐烦,想赶我走了吗?”
赵溪月:……果然是被人打傻了吧。
她果断巨兽求饶:“好好好,你就当我没问吧。”
回到府邸后,赵溪月和黎玄山一同吃饭,感觉有些食不知味。
赵青城倒是十分开心,说云国边境哪儿的一个失地收回来了,不出意外,回来的军队很快就要经过锦州。
“朝廷那边的意思是,让我继续留在锦州,同他们一起回来。”
赵溪月点头:“那挺好的。也安全。”
黎玄山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二日,赵溪月就跟着赵青城去祭奠自己的母亲了。
赵母被埋在一个小院子旁边,坟后边就是大片的花田,风一吹,花香四溢,美轮美奂。
“她以前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赵青城眼睛里含着泪光,似乎要将这儿的每一个画面都刻进心里。
赵溪月沉默,只是跪在赵母坟前时,心中暗自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您女儿的。同时,您也是我的娘亲。
倏地,一片枯叶落在她掌心,像是某种温和的回应。
赵溪月微微笑了笑。
……
锦州,胭脂铺。
“姑娘,您选好要哪种了吗?”
钱颂玉看了眼价格,有些局促的放了回去。
“我、我再看看。”
伙计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过,没多说什么。
可钱颂玉却感觉他有些看不起自己,顿时敏感起来,眉头紧紧皱着。
“哎呀!赵小姐,您怎么过来了?不都说过了,要什么东西,让下人过来取不就行了?”
听到这个称呼后,钱颂玉后背一僵,缓缓的扭过头。
好在这位赵小姐并不是赵溪月,而是赵锦书。
钱颂玉也终于松了口气。
“闲得无聊来逛逛而已,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
赵锦书语气慵懒,扫了眼铺面,视线却突然落在了钱颂玉身上。
“赵、赵小姐。”
钱颂玉跟她不是很熟,可还是腼腆的打了个招呼。
“你是钱姑娘吧?”赵锦书望着她,突然笑了:“早先就听溪月姐姐提起过你,说她帮了你不少呢。”
听到这话,钱颂玉只感觉无地自容,脸颊一下子就红了。
赵锦书微微眯起眼,眸中闪过一抹暗光。
她缓缓上前,拿起钱颂玉之前看过的那盒胭脂。
“这盒胭脂颜色太深了,你皮肤白,应该用这种的。”
钱颂玉看了眼上面的价格,抿了下唇。
“我……我就是随便看看而已……”
赵锦书温柔道:“怎么能随便看看?你底子这么好,要精心打扮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