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侯府今日异常热闹,后花园里聚集了不少人,有老夫人展芸。
大老爷欧阳霸,二老爷欧阳锐,以及侯府的一干下人,仵作正在查验尸体,云恒带着人负责盘问府里上上下下,以及寻找可疑之物。
说到大老爷,二老爷,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镇远候欧阳寒,乃是世袭爵位,虽然有勇有谋,可却不被他大伯、二伯所看中。
先侯爷兄弟三人,当年老侯爷,也就是欧阳寒的祖父将爵位传给了三儿子欧阳德,也就是欧阳寒的父亲。
这本就让大儿子欧阳霸与二儿子欧阳锐极度不满,在他们看来,继承爵位应该从大到小,怎么也轮不到欧阳德继承。
好在欧阳德命薄,在一次征战中命丧黄泉,让俩人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次总该轮到他们继承了,毕竟欧阳德的儿子欧阳寒还小,可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的一份诏书,灭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皇上南宫翊听取三皇子南宫煜的谏言,说欧阳寒有勇有谋,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除了欧阳寒自己争气,接连打赢了好几场战役之外,还有因为皇上南宫翊极其宠爱他这个三儿子,欧阳寒继承爵位也就顺理成章。
皇上之所以让欧阳寒继承爵位,还有一个原因,大皇子南宫宏与南宫孝一个是皇后所生,一个是贵妃所生,各有自己的势力。
只有南宫煜是平民所生,母妃是静妃,因福薄,生下南宫煜不久,便因病去世。而南宫煜也在十岁那年得了一场怪疾,腿不听使唤不说,还体弱多病,经常病恹恹的,站不起来,纵有雄才伟略,也不得不接受他是一个残废的事实。
宫廷内斗本就弱肉强食,见三皇子这般样子,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只有欧阳寒视他为知己,经常进宫与他说话解闷,探讨兵法与鸿图之志。
也许出于同情,亦或是对静妃的爱,皇上南宫翊对三皇子南宫煜可以说有求必应。
让欧阳寒继承爵位,其实也是想为南宫煜找个靠山,毕竟在皇室当中,没有靠山,便意味着早亡。
宫廷内斗对于每个帝王来说,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可身在皇位,却又无能为力,唯有给没有自保能力的三皇子寻一个靠山,让他得以活命。
虽然是残疾,可毕竟是个皇子,欧阳寒的大伯欧阳霸与二伯欧阳锐自然不敢把南宫煜怎么样,便将所有不满,加注在了欧阳寒的身上。
对欧阳寒简直可以说恨之入骨,只希望他快些死掉,爵位好落到他们俩人身上。
“我早就说了,这镇远侯府落到你小子手里,早晚得完蛋,连自家都管不好,如何能站在朝堂,辅佐皇上,治理朝政。
如今在自家院落里出了人命,你是不是要与我和你大伯有个交代?”
二老爷欧阳锐毫不客气的指着欧阳寒的鼻子,就是一通劈头盖脸。
欧阳寒听闻眉头紧蹙,冷睨着欧阳锐:
“二伯,这话说的,本侯府上出了事,与你们何干?为何要与你们交代?”
说到这里,欧阳寒顿了顿,接着又道:
“大伯、二伯消息倒是灵通,府上一出事,你们便立刻就来了,莫不是在本侯身边安插了眼线?”
微风中,欧阳寒负手而立,一双深邃的眼眸眸,寒彻入骨,尽管是反问,可欧阳寒却知道,他的府上定有内奸,看来是时候将其揪出来了。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还有没有敬老之心?我与你二伯乃是长辈,我们到此,也是因为听说你出了事。
你父亲当年便福薄,我们不是也担心你被刺客所杀,所以来看看你,你可倒好,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大老爷欧阳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冲着欧阳寒怒喝。
“大哥你别说了,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连个好赖也分不清,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就让他继承爵位了,以我看,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同老三一般魂归故里,你我还是少操心。”
二老爷欧阳锐尖酸刻薄的嘴里说的简直不是人话,。
“住口,都住口,老大、老二,你们别欺人太甚,我家老爷是死的早,可你们也别妄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气极了老身与你们拼命。”
好歹我家老爷与你们也兄弟一场,寒儿他怎么说也是你们的侄儿,瞧瞧你们都说的什么话,有一点做长辈的样子吗?
再说了,寒儿怎么就文不成,武不就了,他也是打过好几场胜仗的人,就连当今皇上都夸寒儿是战神,怎么在你们眼里就成文不成,武不就了?咳咳……”
老夫人张氏听到大老爷欧阳霸与二老爷欧阳锐诅咒欧阳寒命短,愤怒的用龙头拐杖敲击着地面,怒喝,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说完,一阵猛咳!
“老夫人,老夫人你没事吧?可千万别动气,莫气坏了身体。”
丫鬟秋香急忙帮老夫人张氏顺了顺气,眼眸里带着恨意扫了一眼大老爷、二老爷,可奈何她只是一个丫头,人微言轻。
“来人,送客。”
欧阳寒眼眸里多了一丝寒光,冷言喝道
“是。”
其中一个下人得令,上前一步:
“大老爷,二老爷请……”
“滚开,老子偏不走,你能把老子怎么着,臭小子,你听好了,这镇远候府乃是祖上留下来的基业,当时祖上便有训,不管谁继承爵位,我们都有居住权,另外继承爵位的一方,还要给我们每月分发例银,你休要独占这偌大的侯府,今晚老子就不走了。”
二老爷欧阳锐理直气壮。
“没错,你二伯说的没错,祖上确实有这么一条祖训,我可以作证。”
大老爷欧阳霸落井下石。
欧阳寒气的咬牙,要不是顾念那一点点的亲情,他真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俩个不省心的伯父。
“够了,你们好吵!眼下死者为大,你们不想着帮死者找寻凶手,吵什么?也不怕凶手哪天将你们一并杀了。”
兰欣儿本是伤心欲绝,待到花园,发现不是自己弟弟兰予辰,而是一个丫鬟,总算舒了一口气,可这些人实在太吵,让她想不出声都难。
“哪里来的野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还有没有尊卑之意?主子说话,下人插什么嘴?”
大老爷欧阳霸率先出声。
二老爷欧阳锐紧跟其后:
“就是,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主子目无尊长,仆人也没有尊卑。”
“哈哈……”
兰欣儿听闻一阵大笑。
“臭丫头,你笑什么?”
欧阳锐的眼眸里寒光乍现。
“第一,我并不是这个府里的下人,所以这位爷说的什么尊卑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侯爷不管是世袭爵位也好,皇上赏识也罢!如今都继承爵位了,怎么说也是朝廷一品官员,俩位老爷见了侯爷不行礼,还在在这里吆五喝六,这就是尊卑之意?这倒让小女子长了见识。”
兰欣儿掷地有声,不卑不亢地向前走着,眼眸里更是闪烁着如同璀璨星辰般的亮光。
“是啊!是这个理,这位姑娘说的没错。”
“要说没有尊卑之意,大老爷、二老爷当之无愧!”
……
下人们窃窃私语,二老爷恼羞成怒:
“死丫头,你找死!”
欧阳锐愤怒地拔剑指向兰欣儿,眼眸里尽显杀意。
“你敢……”
欧阳寒挺身而出挡在兰欣儿身前,虽然他不知道兰欣儿到底什么来路,可眼下,这个女人是站在他这边的,他不能让欧阳锐杀了这个女人。
兰欣儿却拍了拍他的手背,暗示欧阳寒别担心,巧笑嫣然地又向前走了俩步,走到欧阳锐面前,用手将宝剑轻轻拨到一旁,语气温柔:
“我死不打紧,可二老爷刚刚却说了一句大逆不道之言,若此事传出去,恐二老爷将被满门抄斩,用小女子一人之命,换整个欧阳家的命,倒也是值当。”
“什么意思?”
欧阳锐眼眸微眯,一脸疑惑,
“整个欧阳家?你胡说什么?”
大老爷欧阳霸一听满门抄斩,也是一脸懵。
老夫人看了一眼自己儿子欧阳寒,见其冲她使眼色,暗示她稍安,这才放下心来,毕竟整个欧阳家,也包括他们。
兰欣儿勾了勾手指,大老爷欧阳霸与二老爷欧阳锐凑上前,兰欣儿与之耳语一番,只见大老爷满含恨意的眼神,瞪了一眼二老爷欧阳锐,用手指了指,最后拂袖而去。
二老爷满含深意的眼神望了一眼欧阳寒与兰欣儿,也离开了,侯府顿时恢复宁静。
“你与他们说了什么?”
欧阳寒好奇询问。
兰欣儿勾了勾手指与之耳语道:
“刚刚二老爷置疑皇上为何要下旨让你继承爵位,我只是说他在置疑皇上的决定,不把皇上看在眼里,有造反之嫌,传到皇上耳中要被满门抄斩的。
让他趁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离开,呆的时间越久,越容易让人品出猫腻。”
“姑娘倒是聪慧,只是姑娘可知这满门抄斩也包括本侯。”
欧阳寒眼眸微眯,试探询问。
“那又如何?管本姑娘何事?”
话音刚落,兰欣儿想起自己昨日扯的谎言,急忙改口:
“侯爷是小女子心尖上的人,小女子自当保侯爷无恙,侯爷可放宽心。”
尽管改了口,可欧阳寒的眼眸里依旧多了一丝深邃:
“这个女人不是大伯、二伯那边的人。也不是如她说的一般,对自己爱慕,难道真是一个贼?”
“侯爷,此女子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是服毒自尽。”
就在欧阳寒胡思乱想的时候,仵作也验完了尸,上前禀报。
“服毒自尽?”
“自杀?”
……
四周一片惊呼。
“报,侯爷在死者房间发现了砒霜。”
云恒也是时候带着人赶了回来。
仵作急忙接口:
“看来与小的设想的一样,此女子是服下砒霜,自杀身亡,侯爷可以结案了。”
因为死的只是一个小丫鬟,仵作懒得细查,要不是欧阳寒亲自下帖子请人,仵作都懒得来,在皇权至上的年代,丫鬟的命并不值钱。
“自杀?”
欧阳寒蹙了蹙眉,深邃的眼眸环顾四周,最后又落回仵作身上:
“好端端的为何要自杀?你可查验清楚了?”
“回禀侯爷,查验清楚了,此女子身上没有任何外伤。”
仵作毕恭毕敬,眼眸里却有一抹心虚。
兰欣儿再次忍不住上前:
“这位大人,你是怎么查验的?此女子身上的衣衫完好,你没有给她脱衣查看,怎知她身上没有外伤?她……”
“啊……”
就在兰欣儿说的义愤填膺的时候,一个小丫鬟狠狠撞了她一下,欧阳寒紧忙扶住兰欣儿:
“姑娘,小心……”
“姑娘可有兄弟,若你的兄弟死了,你会同意让人扒光他的衣衫吗?”
兰欣儿刚稳住身子,撞自己的小丫鬟突然出口的话却让她整个人一僵。若她没有意会错,此女子话里有话,因为死者是女人,她却问自己有没有兄弟。
弟弟的衣衫放在自己床榻旁,便说明侯府有那个神秘人的眼线,莫不是眼前这个女人?
就在兰欣儿心中嘀咕的时候,只见那个女人向欧阳寒缓缓施了一礼,之后哽咽说道:
“呜呜……侯爷,奴婢知道玉儿为什么服毒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