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到张北?”田秀芬怔住,神情错愕,半天回不过神来,再次追问等冀明点头后,立刻惶急不安,
“明明,怎么会把你分配到张北?你考试不是考了第一吗?我记得好多成绩不如你的都留在了大城市,你怎么会分配到张北?”
田秀芬紧紧抓着冀明手,一脸迫切,“那天你给妈打电话说回到咱们镇上,妈坚决不同意,可结果你怎么会去张北?那里连咱们镇都比不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田秀芬手足无措,一下慌了神,一个多月前她给冀明打电话,冀明有回家里打算,还说要在镇子上守着她,她严词拒绝,声色俱厉的警告冀明决不能回家,要去大城市发展。
说到伤心处,甚至搬出了冀明去世的父亲,不辞辛苦工作供冀明读书,就是为了冀明能出人头地,去大城市生活。
可谁想到冀明没去大城市,而是去了连她们这里都不如的张北。
田秀芬宛如五雷轰顶,身躯直摇,眼泪都出来了,辛苦一辈子,吃再多苦都不怕,就为了儿子能有个光明灿烂的明天,儿子就是她信念支柱。
可谁也没想到,儿子毕业大好前途,反倒折戟沉沙分配到最落后的地方。
“儿子,你告诉妈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受到不公正待遇?妈去找你们领导说,我儿子是最优秀的,他考了第一,他不应该被分配到最艰苦的地方!”
田秀芬急切抓着冀明的手,一脸惶急的追问。
冀明反手握住母亲的手,稍稍用力,让母亲安静下来,
“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哪有不公正待遇,是我主动申请去张北的!”冀明连忙解释,见母亲脸皮颤动,张嘴欲言,他连忙出声打断,
“妈,你不要认为只有去大城市,坐办公室才是好工作,去艰苦地方,去一线就是没希望了。
只有去一线才能锻炼出真本事,而且张北那里有很多风电基地,我学的是新能源专业,只有去张北那里才能发挥所长。”
“还有妈……”冀明抓住母亲双手,用坚定的眸光注视着母亲慌乱急切的眸子,示意自己早已缜密规划,
“张北公司属于张家口,也隶属华北电网,公司内部调动很大,现在去张北不代表一辈子都在张北,以后的机会还有很多!”
“可是……”田秀芬充满担忧,满心疑虑。
……
两人一翻交谈,冀明言辞恳切,细细为母亲解释一翻,这才止住母亲要去单位替他申诉的事。
冀明告诉母亲将来一切皆有可能,田秀芬这才收拾急切心情,平复情绪。
“对了儿子,舒瑶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将舒瑶带回家?上学时候你说学业忙,无暇考虑太多感情的事,可现在毕业工作了,应该将婚事提上日程!”
操心完儿子工作的事,田秀芬话音一转,将话题引到儿子的终身大事上,没有哪个母亲不盼望着儿子早些成家,这是一桩心愿。
田秀芬知道秦舒瑶的存在,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儿媳,她充满期待,提起秦舒瑶,田秀芬所有不快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幸福而憧憬。
冀明见母亲询问起秦舒瑶,心头如被钢针狠狠扎下般疼,他以为已经将秦舒瑶忘记,可没想到这个名字一直掩藏在心底最深处不愿碰触的角落,任何一次提起都会将他的心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面对母亲期待的目光,冀明不敢如实相告,怔了片刻,迅速找好说辞,“妈,这不刚工作嘛,哪有那么急?等完全安顿好了再说!”
冀明含糊想搪塞过去,哪知田秀芬不依不饶,“明明,什么刚工作,别拿这些鬼话骗妈,妈好歹上过初中,知道先成家再立业,你现在找到工作也算立业了,成家的事怎么不着急?妈还心急抱孙子呢!”
“要不,你跟舒瑶说,让她年后到家里玩!再怎么说也得让我见见她!”田秀芬乐呵呵的出主意。
“妈,大过年的人家怎么好意思来,这不是让人家带礼物吗?等过了这段时间!”冀明赶紧推辞,心中暗暗叫苦,同时赶紧转移话题,
“妈,对联还没贴完吧?等我吃完就帮你贴对联。”
再让母亲追问非露馅不可,冀明急忙岔开话题,索性这时候外面有人叫门,田秀芬这才恋恋不舍从儿媳妇这个话题上离开,出去见人。
“大妈,你来了,吃了没,没吃快吃碗饺子。”见到进屋的五十多岁的大妈,冀明打招呼。
妇人是他大妈马桂兰,住的挺近,平常对他家没少帮忙。
马桂兰头发花白,岁月的痕迹尤其作用在脊背上,早已弯了腰,见到冀明后笑道,“明明,你回来了?我还想问你妈呢,咋的今年回来这么晚?大妈怪想你呢。”
马桂兰笑着,摆手将冀明递过来的碗推回去,“大妈不饿,你快吃,大妈找你妈说点事。”
说完,马桂兰不再理会冀明,拉着田秀芬的手坐到床头,压低声音道:“秀芬,申请低保户的事你听说了没?我刚听别人说,第五个低保户的名额给了‘大混子’”
“给了‘大混子’?”田秀芬很惊讶,出乎意料。
“谁说不是呢,‘大混子’也不是贫困户,有手有脚的,怎么就不能出去干活了?守着这个村子不出去,一年到头就在家种着那几亩薄地,这不是故意贫困的吗?给他低保户名额,更好吃懒做了!”马桂兰愤愤诉说着不平。
冀明在旁边竖起耳朵,听得真切,‘大混子’这个人他知道,刚五十多岁,老光棍了,以前这里盛产煤炭时,他也干点活,吃穿不愁。
自从煤窑关停,他就失业了,也不愿意出去干活,就老守着家里几亩薄地混吃等死,转眼就混成了低保户?
田秀芬听到后叹道,“是啊,嫂子,这人活着就得有个奔头,自食其力才活得有价值,哪能坐吃山空,等着别人救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