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安建国和钱老九的脸色同时白了。
安建国的机器是从首都买的,人家首都的人说了,他们的机器也是从海外进的,便宜不得,但就算用笨脑瓜寻思寻思,这帮首都人也能从中赚不少差价儿啊!
只是安建国没想到,这帮人竟然敢挣两百多块的差价,这是把他当成冤大头了吗!
“兄弟,”安建国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你哥买这么多机器干什么?想建厂子?”
“不然呢?”男人狐疑地看他一眼,说:“不建厂子还能干啥?”
钱老九跟安建国对视了一眼,问:“你跟你哥都是咱临城人吗?我咋没听说咱临城还有人想建厂子呢?”
男人嗤了一声,道:“咱临城多大啊,哪家哪户发生啥事,你都能知道?”
说着,他咂咂嘴,继续道:“算了,我也不瞒你,事儿呢是这么一回事,我大哥读书多,打小聪明,这不赶上开放又做买卖的浪潮了吗?我哥就寻思着建个厂子,挣点钱,可惜哦,赔了个精光儿!这不,央着我帮他出售机器呢!等等,你们打听这么多,不会……也想建厂吧?”
安建国神色微动,点头。
男人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兄弟,咱都是土生土长的临城人,八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亲戚呢,你要是有啥想法,就直接说,我们兄弟保准不生气,”钱老九笑说。
“我倒没什么想说的话,主要是我大哥这边刚赔,你们那边就想建新厂,我实在是担心你们也走我大哥的老路啊!”
话说了一半,男人就说什么都不继续说了,道:“算了,我这操心没够儿的性子,没事闲的,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干啥?我看兄弟你天庭饱满、地阔方圆,一看就是有福的命儿,说不准就挣钱了呢!”
“借你吉言!”安建国说:“兄弟,你这机器多少一台来着?”
“进价一百,我卖你一百一吧,”男人犹豫了一下,说:“你也知道,我们这批机器是从海外进的,车脚路费都花了不少,一百一是最低价了!”
安建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闻言问道:“这样的机器你家还有多少台?”
男人愁道:“家里还有三十多台呢!”
安建国神色微动。
“这样吧,你拿我当兄弟,我也不瞒你,”他沉吟片刻,终于出声:“我家买的机器跟你这儿的机器差不多,但价钱高了不少,别的我不担心,主要是怕咱的机器质量不过关。”
“不可能!”男人急了:“我家的机器用了半年,还新鲜着呢!质量方面肯定没问题!”
“这样吧,我今儿先从你这里买一台,先拿回家试试,要是不满意的话,我能把机器拿回来退不?”
男人犹豫了。
钱老九的眼神闪了一下,说:“机器跟衣裳裤子不一样,价儿高,要是不能退换,怕是没几个人能买。”
“这……”男人微微凝眉,半晌才说:“那咱事先说好了,这机器你买完,三天之内可以找我换,要是超过了三天,我可就不干了啊!”
“那是肯定的,”钱老九应道。
“对了,你这机器的质量要是过关,我们肯定得多多进货,你先给我们留二十台,我们三天之后来,要么退货,要么带走二十台,你看行吗?”
行!当然行!
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男人眼珠儿一转,当即点头:“行!那我就等你三天!”
“好嘞!咱临城兄弟说话就是敞亮!”
男人听了这话,也露出了笑,开始帮机器装箱。
正忙着,就听到安建国随口问道:“兄弟,你是哪人啊?”
“赵家村。”
男人这话脱口而出,而后,他的脸色微微一变,赶忙抬头:“怎么?兄弟你认识我们赵家村的人?”
“那倒不是,”安建国摇头:“赵家村跟我们屯子之间,离了太远,我上哪认识赵家村的人啊。”
这话倒是不假。
赵家村虽然是临城的下首村子,可它离安家屯却远的离谱,中间足足隔了一整个临城,光凭走路,得走上一个白天,才能从安家屯赶到赵家村。
安建国说完,男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说:“我刚成年,就跟着我哥出来闯荡,跟村里人都不怎么熟悉了。”
“唉,谁不是呢,”钱老九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小小年纪就在外面闯,回家过年时,自己的亲侄子都不认识我了!”
男人也跟着叹气。
“对了,兄弟你怎么称呼啊?”
“啊,我叫赵泽,你叫我一声赵老三就行!”
“赵三哥?”
“诶!”
三个男人聊得热火朝天,很快,安建国两人就跟赵老三打了声招呼,背着机器,从大市场里走了出来。
他先轻手轻脚地将机器放到牛车上,而后才直起身,对着钱老九说:“老九,你先带着机器回家,我去一趟赵家村。”
“啊?”钱老九一愣:“哥,你还认识赵家村的人?”
“我二妹、你二姐不就嫁那儿去了,”安建国说:“正好我有些日子没去看她了,趁着今天有时间,正好给我二妹子买点东西,顺便问点赵老三的事。”
“行行行,”钱老九忙不迭地点头:“咱可得好好问问。”
他说:“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那赵老三有点古怪,你说,咱跟他不认不识的,他咋什么话都跟咱说,还告诉咱建厂子不挣钱呢?他这么说,就不怕咱一害怕,连他的机器都不买了吗?”
安建国凝着眉,显然也有所怀疑。
不过他一没得罪过人,二没挡过谁的路,不至于让人下大血本针对吧?
“老九,我二妹子家离咱家远,我今晚未必能回去,你帮我告诉你嫂子,别让她给我留饭,”安建国嘱咐道:“还有,不管家里有啥事,都等我回家了,咱再商量着办,千万别自作主张。”
“放心吧,”钱老九说:“我明白。”
见钱老九点了头,安建国才稍稍放下了心,将牛牵到钱老九的手上,自己则回到了大市场,买了不少东西,而后背着大包小裹,朝反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