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九一边扒着饭,一边在心里话合算着明天的买卖。
等一顿饭吃完,他也不闲着,帮着老二媳妇捡了碗,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
他家住在村西头,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他家的矮房子。
钱老九咂咂嘴,进了屋。
“老九回来了?”
钱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推开门:“儿啊,吃饭没?娘给你热好饭了,快吃口热乎的啊!”
“吃完了,”钱老九说。
钱老太太心里“咯噔”了一声,问:“又在老安家吃的啊?”
他儿子要跟老安家大房合伙做生意的事,她不是不知道,但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人家安家大房都是什么人?识文断字又脑子够道!人家凭啥带着老九这么个半傻儿做买卖啊!
老太太心里心慌的厉害,一怕老安家没安好心,想报复自己儿子,二怕老九做损,又去骗人家老安家,三还怕钱没挣来,老安家再拿儿子撒气。
她一天天愁得头发花白,可惜他儿子只知道傻乐,丝毫不懂她的忧愁。
“老九啊,你要是真想好好干了,可不是只有做买卖这一条路啊!”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劝他:“咱家有地,你要是想种,娘管你几个哥姐要地去,要来的地都足够咱娘俩吃喝了,哪用得着你累死累活地做买卖啊!”
“娘,你懂啥啊。”
钱老九不屑道:“种地能挣几个钱?我可不稀罕!你知道吗,我今儿一天卖衣裳卖了好几百块钱!好几百你知道不!你种地种一年才多少钱?”
钱老太太自然是一百个不信,听他说话,也只以为是吹牛,止不住地长吁短叹,说:“唉!我管不了你,你爱干啥干啥去吧!等撞到南墙,你就知道回头了。”
“娘,我小时候就跟你说了,我大哥他们几个都是不着调的!等我长大了,挣大钱,肯定养活你,你就等着吧!”
钱老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吭声了。
老九是她最小的儿子,生他的时候,自己都四十多岁了,可这个孩子听话、不闹人,在她肚子里的时候,那叫一个乖,生他顺利得很!
再加上钱老九生得漂亮,小小年纪就白白嫩嫩、粉雕玉琢,老太太自然最喜欢这个小儿子。
小儿子小时候虽然淘气,但很会说话,小嘴一张,就知道哄人,钱老太太一个农村妇女哪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恨不得将儿子当成小祖宗供起来。
谁知道这孩子不学好,空有聪明的脑瓜袋,却说什么都不学习,成天摸鱼打架,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学会了耍钱。
等他再大些了,玩得越来越狠,家里的新房子被卖了,好好娶来的媳妇也跑了,钱老太太舍不得小儿子,就跟着小儿子搬到了老屋,在这儿安了家。
这两年,她不指望着儿子有出息,只希望他安安分分地待在家,别出去耍钱了,可仍不如愿。
直到半月前,小儿子揣着一兜子的钱回到家,说是再也不耍钱了,钱老太的心才稍微松了一松。
谁承想他不耍钱,却学会“做生意”了呢!
老太太这叫一个愁。
钱老九自然知道他娘的担忧,他撇撇嘴,没解释,心道,等我拿回来一沓子钱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挣钱喽!
这般想着,他回了自己的小破屋,安静地思考起来。
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一亮,他又跟着安家人朝城里的方向走了。
好不容易到了市里,钱老九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了大转盘拿了出来,然后在大街上随意找了个人,耳语几句,才对着安建国打了个手势,像是在传什么话。
安建国几不可查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敲着锣鼓,扬声道:“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安家衣裳铺新顾客抽奖喽!一等奖五十块钱!二等奖一件棉大衣!三等奖一条皮带!四等奖一双袜子!快来抢购吧!”
“一等奖五十块钱?”
“真的假的?”有人半信半疑地走过来:“你家的奖怎么抽?”
“只要你在我家消费,就有一次抽奖的机会,先到先得!”安建国耳根泛红,可声音却十分洪亮!
刚刚跟钱老九耳语几句的小青年走上前来,迟疑地问:“买什么都可以抽奖吗?你们这儿什么最便宜?”
“咱家皮手套的价钱相对来说,比较便宜,只要三块钱,”秦香秀连忙拿出样品,递给青年看:“您看,这手套是纯皮,无论怎么冻,都不会硬,还有这手套的里子都带了毛,暖和着呢!你戴着它,既保暖,又美观!”
“还有咱家的袜子,”秦香秀继续推销:“袜子是一块钱三双,做工精细、穿着舒坦,你们摸摸,这手感绝对不是地摊货比得了的。”
小青年摸了摸袜子,惊讶道:“这袜子摸着真瓷实!就是贵了点!”
“这价钱可不贵!人家港城一块钱一双都有人排队买!这料子做工都好得很,不然我们也不能进它啊!”
“行吧……”
小青年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受不住抽奖的诱惑,说:“那、那我要一双袜子,买袜子也能抽奖是吧?”
秦香秀张了张嘴,面露迟疑:“这……”
“能能能!”安建国摆摆手,说:“左右就是图个乐儿!抽吧!”
小青年嘿嘿一笑,说:“谢谢哥!我不求抽什么一等奖二等级,我抽个三等奖就行,老早就相中这个腰带了!”
“这小子!”
看热闹的人忍不住笑:“三等奖是那么好抽的吗?怕是抽了个‘谢谢惠顾’!”
话音落下,就看到转盘上的指针指向了“一等奖”!
场内瞬间寂静!
老二媳妇不知道这是作秀,当时人都傻了,快步跑到转盘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见指针还指在“一等奖”上,腿都要软了,颤声说:“老天爷……”
“一、一等奖?”
小青年也懵了,愣了好久,才一跳三尺高,惊喜出声:“我抽到的一等奖?!真的吗?是一等奖吗?五十块钱?!”
安建国一脸肉疼地点头:“……是。”
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