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利民赶回安家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一个高瘦的青年正蹲在地上,对着自己的小外女儿比比划划,嘴里不断地说着什么,一双眼睛冒着精光,看上去莫名有些疯癫。
他眉头一皱,走上了前。
“……安桃,你听我说,我小时候镇上的半仙给我算过命!人家半仙说了,我是最最最金贵的命格,将来是要享清福的!等我有钱了,我……”
秦利民:“……”
行吧。
他想多了。
人家确实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跟小孩子吹吹牛罢了。
“舅舅!”
安桃眼尖,大眼睛眨巴了一下,便看到了秦利民,当即挥了挥小手,激动道:“桃桃在!”
秦利民笑着上前,说:“这位大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进屋啊?”
钱老九刚抬起头,便愣住了。
安家村里读书的人不多,像秦利民这样读过书、生得又俊秀的人更是一个没有,眼看着这个文化人笑着跟自己说话,钱老九轻咳了两声,站起了身。
许是蹲久了,他腿脚都微微发麻,刚一起身,差点又跪了下去。
“小心!”
秦利民连忙他,道:“快进屋休息一会儿。”
钱老九晕头转向地进了老安家的大门,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嘴自己的“职业规划”,等身子暖和了,他才站起身,跟安桃告别。
秦利民笑着将人送出屋。
他跟秦香秀不愧是姐弟,都是顶温柔的人,虽然私心里不觉得天底下会有会生钱的工作,可面上,他还是没有落下对方的面子,反倒认真地听了好久。
听完,他便发现,眼前的青年虽然不太着调,但脑子不差,人也会说,倒算是有些本事,说话时,言语不自觉地真切了许多。
等钱老九起身时,秦利民还特意送了送他。
钱老九也颇为感动!
他不傻,知道自己的人缘挺差,很多人都打心底里瞧不起自己,第一次遇到秦利民这样的人,也难免激动,正热切地说话时,突然听到一道刺耳的女声。
“钱老九?!”
老三媳妇刚推开门,便看到了钱老九的身影,脸色瞬间变了:“你怎么在我家?!”
钱老九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他不是脸皮薄的人,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突然红了脸!
“嫂子,钱九哥是我请进屋里来的,”秦利民开口说道。
老三媳妇:“???”
请?
你还请他进屋?
她呸了一声,正要骂人,便听到钱老九连声说:“三嫂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脚底抹油一般往外跑,活像是身后有恶狼追他一般!
老三媳妇张了张嘴,却没拦住他,眼见着人跑没影了,她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口吐沫,骂道:“我呸!什么德行!”
秦利民的眉头轻蹙了一下,没说话。
“秦家老弟啊,你叫我一声嫂子,那我这个当嫂子的人就得提醒你一句了,”老三媳妇抱着肩膀,说:“刚刚那个钱老九,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跟他相处,可得当心点儿!”
她的嗓门儿很高,说起话来,丝毫不知道避讳,秦利民忍不住皱了皱眉,说:“嫂子放心,我二十来岁的人了,分得清好赖人。”
老三媳妇被噎了一下,脸色都黑了。
“你?呵!我家老三是多好的人啊!干活是把好手,人也听我的话,结果呢?那个钱老九硬是骗他赌钱去了!可怜我那二十几块钱!全都打了水漂儿啊!”
秦利民:“……”
他眼皮一跳,心道,你家老三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因为钱九哥的几句话就去赌钱?还不是他自己想赌!心里惦记着赌!
“利民!”
屋里的英子听到声音,刚忙往外跑,见老三媳妇黑着一张脸,她头皮都麻了一下,拽着秦利民便往屋走:“利民,你快进屋帮我抬个袋子,我拿不动!”
说着,她又对着老三媳妇说:“嫂子!我们先干活去,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毣趣阅
老三媳妇翻了个白眼,一扭身,进屋了。
“你拉我干什么?”秦利民觉得好笑,忍不住说:“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她不讲理,咱跟她说不明白,还是避着些吧,”英子说:“再说了,咱现在还住在老安家呢,可别因为这些小事,让姐难做。”
秦利民无奈道:“你想什么呢,姐跟他们都分家了。”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暗暗告诫自己,下次可得避开她一些。
“不过刚才那个钱老九是怎么回事,他真耍钱吗?”英子说。
“他耍不耍钱跟咱们没关系,”秦利民说完,问:“哪个袋子拿不动?”
“我都拿得动,”英子嗔他一眼:“我怕你跟她吵,只随口一说。”
说完,两人又忙活了起来。
秦利民人虽瘦,干活却麻利,没一会儿,便将屋里收拾好了,他看了眼玩得正欢的小安桃,说:“过来,舅舅教你写字。”
“咿呀!”
小家伙愣了一下,眼底闪过惊喜,迈着短腿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舅舅!”她奶声奶气地喊着:“桃桃要写字!”
秦利民笑着将小团子抱到腿上,拿出了自己算数用的纸笔,然后缓缓地写出一个“大”字。
安桃好奇地瞧着,然后伸出小胖手扣了扣,问:“舅舅,它是谁呀?”
“大,”秦利民说:“这个字念‘大’,大小的大。”
“大?”
安桃的眼睛亮极了,她想了想,问:“大大的姚桃?”
秦利民忍俊不禁,说:“对,桃桃可真聪明,居然会组词了,无师自通。”
“嗯!”
安桃也觉得自己很聪明,顿时挺直了腰板,指了指纸上方方正正的“大”字,脆生生地说:“大!”
秦利民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连写了“小”、“人”、“口”三个字。
等小家伙认全之后,他又将几个字打乱了顺序,问:“这个字读什么?”
安桃看了一眼,像是有些奇怪,说:“人呀。”
舅舅刚才不是问过了嘛!
秦利民愣了一下,指着另一个字,问:“它念什么?”
“小!”
“它呢?”
“口!”
“它?”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