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佩慈脚步虚浮，两个手脚粗大的佣人几乎是抬着她走。
坐在沙发上，朱佩慈冰凉的手摸到同样冰凉的电话筒，抖着手指拨出一个号码，接通一瞬间，她便阴森道：“冼司然，你以为你有姜啸恒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是吗？今天你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故意恐吓我，你不得好死。”
劈头盖脸一顿责备和咒骂，半晌后，冼司然才面无表情道：“夫人，您失心疯了不成，前言不搭后语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还装傻？”朱佩慈冷笑。
昨天她才与冼司然起了争执，今日就收到那颗人头，定是冼司然在背后捣鬼。
冼司然语气也冷下来，“我装什么傻？夫人不妨说出来让我听一听。”
隔着电话，朱佩慈看不清冼司然的表情，但她先入为主，认为冼司然就是在拐弯抹角地故意挑衅，她没精力周旋，索性把话敞开了来说，“你早就查出连英是我安插在你别馆的眼线。”
冼司然片刻明了，大概是朱佩慈得到连英被捕入狱的消息，所以不敢跟姜啸恒发脾气，就故意来膈应她。
可明明是朱佩慈在她和姜啸恒的别馆中安插奸细，她还没说什么，朱佩慈倒是上纲上线，突然一通电话打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真是可笑至极，搞得受害者好像是朱佩慈似的。
不过朱佩慈说‘故意恐吓’，又是什么意思？
她什么时候恐吓朱佩慈了？
冼司然满头雾水。
下一瞬，她便听朱佩慈继续道：“所以你为了泄愤，也为了报复我，就撺掇姜啸恒把连英杀了，还派人故意将连英的头颅送到我手上。冼司然，你不仅出身卑贱，手段也下作，你真让我恶心，你这样下贱的女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大骂一通。
手上力气微松，听筒‘咣当’一声掉在冷冰冰的桌面上，冼司然突然血液倒流般，全身冷寒地发颤，她耳边像是放了一台复读机，一直重复着‘把连英杀了’这五个字。
愣了几秒，她重新把听筒拿到耳边，打断了朱佩慈难听又尖锐的骂声，“你说连英死了，是谁杀的？”
“难道不是你和姜啸恒这对恶毒的夫妻杀了她，还故意用她的人头恐吓我？”朱佩慈声音尖厉，“你有什么可装的，就算你不承认，我心里也如同明镜。冼司然，以后日子还长，我等你下地狱的那天。”
声音猛然停顿，电话随之而断开。
冼司然维持着将听筒贴在耳边的动作，长久都没做声。
待王妈端来一杯热茶，她才愣愣地将听筒放回原位。
双手捧着瓷杯，那刺痛滚热仿佛不能驱散她身上的寒意。
夜色沉重时，客厅冷寂而幽凉，冼司然能听到自己心脏‘怦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击打着沉重的鼓，压抑着人敏感脆弱的神经。
朱佩慈说，连英死了...
可她上午的时候还活生生的...
冼司然虽然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可她从未想过让连英死...
她以为，连英只是坐牢而已...
僵硬着身体回到卧房，冼司然浑身发凉。
她走到窗边，将半敞窗户彻底推开，凉风涌进，铁铅灰色稀疏的云掩住朦胧的月，庭院一片阒然，室内透出去的灯火笼罩在外，映照着近处的花树，影影绰绰间，带着几分萧瑟暗淡。
室内没开灯，她就这样茫然安静地看着窗外，脑海有片刻的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这仿佛一瞬间，又好像一世纪的时间，她恍惚看到连英向她求饶时的样子。
半夜姜啸恒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时，打开门便见冼司然像只木偶似的，笔挺地站在窗边。
黑暗中只有一个瘦削轮廓，姜啸恒打开灯走上前去，漆黑玻璃倒映着冼司然苍白的脸，他从她背后环住她的腰，问道：“这么晚不睡，还对着窗子吹冷风，不怕着了风寒？”
冼司然无动于衷。
姜啸恒不明所以地握住她的手，刺骨的凉，他蹙眉道：“手这么凉，你这是要冷死自己吗？”
他脱下自己坚硬的军装，披在冼司然身上。
冼司然猛地一把推开，幽深阴沉的眸光看向他，“你之前告诉我，连英的事情你会负责办妥。你真的办妥了吗？你又是怎么办妥的？”
她语气淡淡，姜啸恒却知道她发了脾气，也清楚冼司然知道他把连英杀了的事情，他如实道：“我把连英杀了。”
“你为什么要杀她？”冼司然死死盯着他的脸，眼底有淡淡血丝，含着隐忍的怒意。
姜啸恒将温热的手覆在她冰凉的脸侧，语气干得发燥，“因为背叛的人都该死。”
他缱绻的眸蕴含着幽深的阴沉，隐约间蕴含着摄人心魄的狂暴。
冼司然眼眶微红，转过身来，咬紧牙关道：“她不是你的手下，只是个普通的佣人而已。她的孩子或许还在等着她回家。”
姜啸恒淡笑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面孔，冼司然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她唇色渐渐发白，甚至颤抖着，嗓音也跟着发颤，“你这个疯子...”
她充满防备，亦如两个多月前被他强娶回家的时候。
姜啸恒揽过她的腰肢，紧紧抱住她，他不喜欢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冼司然却如同疯了般，用力挣脱着，“你这个屠夫、变态、疯子...”
她挣扎得厉害，将他的肩膀、胳膊捶打得生疼，他却无动于衷。
某一刻，冼司然突然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姜啸恒被打得偏过头，他的表情亦是阴冷冰寒，叫人看着胆战心惊。
冼司然气愤中带着惊恐，狠狠推开他，转身就朝着门口跑，下一秒，她却被可怕的力量带离地面，腾空而起，挺倒在柔软冰凉的床上。
姜啸恒一只大手轻而易举攥住她的两只手举在她头顶，另一只手攥住她的下巴，强势地将她压在床上。
她动弹不得。
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我大抵也会亲手杀了你。你要乖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