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的生父是魔族？”宁清看着嫣娘，不动声色地问出了这一句。
嫣娘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垂着泪缓缓点了点头。
“啧啧啧，这可真是奇怪了，魔族同其他种族几乎很难孕育后代，即使侥幸生出来，一般也承受不了魔族霸道的魔气，基本活不到成年，这小景算算岁数应该也有一百多岁了，她是怎么活得这么久的，且平日里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宵练最先感叹出声，语气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宁清也对此也很不解，转念想到嫣娘被魔气侵蚀地破败不堪的内丹，又隐隐有了些猜想。
“此地是否有什么东西，能压制小景体内的魔气？”宁清又想到了一个可能，开口问嫣娘。
嫣娘也不意外宁清能猜出来，苦笑一声道：“狐族村的长老们当年为了同魔族拼死一战，用自己的精血设下了压制魔族的阵法，只要小景不离开狐族村的范围太远，体内的魔气就能被压制，但此阵法在每月的月圆之夜都会被削弱，所以月圆这一日小景体内的魔气都会爆发一次。”嫣娘也顺便解释了小景今夜为何会失控的原因。
“以往都是你用内丹将小景身上的魔气吸收掉的吧？”宁清神情有些复杂，看着嫣娘缓缓问道。
嫣娘惨笑一声，继续点头，“我知道这样做是治标不治本，但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想看到小景丧失理智，变成被魔气操控的怪物。”
“可若你真死了，小景变成魔物，这世上便会多了一个嗜血屠戮的魔头，你觉得小景真的愿意看到自己最终变成那付模样吗？”宁清语气复杂，不知道该怎样评价嫣娘的所作所为，她是在保护自己的孙女，却也不知不觉地为世间造就了一个魔头。
“不会的！只要小景能突破到妖王，她便能压制住自己体内的魔气，我绝不会让她变成那样的怪物！”嫣娘拼命摇着头，像是握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将死之人。
凤章在一旁嗤笑一声，冷冷道：“若不是我们今次在这里，你就被这怪物杀死了，没有了你帮她吸收魔气，她很快就会沦为只知道杀戮的魔物，你还在做什么天真白日梦。”
嫣娘哑然，一句反驳的话语也说不出，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仿佛要把毕生的眼泪都流干。
宁清突然有些厌烦，她提着剑，缓步走向小景。
嫣娘看她这举动，瞬间就慌了，不顾自己油尽灯枯一般的身体，伸着手便要去阻拦宁清，口中歇斯底里地大喊：“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她，她还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宁清回过头，神情冷漠，直直盯着她说道：“我若是你，在她刚出生的时候，我便会杀了她，好过她像如今这般，不妖不魔地活着，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掌控。”
在场几人都没想到宁清会说出这样的话，均是诧异地看着她。
敖茵茵张了张嘴，神情纠结，最终没有说什么。
凤章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讥诮更甚。
辛三娘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痛苦，秀眉紧蹙，似也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而嫣娘却是一脸空洞，仿佛一下子就被抽去了全部的魂魄，颓然倒在地上，声泪俱下痛哭，“你说的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但我求求你……求求你……”
宁清没再管嫣娘的哀求，挑剑一下割开了小景的手腕，却并没有杀她。
她复又拿出那颗魔种，塞进了小景手腕上的伤口里。
魔种仿佛有意识一般，竟是自主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嫣娘愣愣地看着宁清的举动，都忘记哭了，全然不知她在做什么。
“这颗是魔种，只要它在小景身体里，便会源源不断地吸收魔气，这般就算她离开狐族村，也不会因为魔气影响魔化。”宁清瞥了嫣娘一眼，还是解释了一句。
嫣娘眼中露出惊喜的神采，眼泪又是激动地夺眶而出，口中不停说道：“谢谢你……谢谢你……”
“宁姐姐，这魔种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敖茵茵神情惊异问道。
她显然也听过魔种的传说，知道这东西在百年之前几乎被人类修士消灭殆尽，且除了上古魔族后裔，几乎没人懂得控制和利用这魔种。
没想到宁清手中竟然有这东西，且还能够控制它。
“我在荒虚秘境偶尔得到的，也是我运气好，救了秘境里的世界树，才得了这东西。”宁清没有隐瞒，如实回道，算是解了几个同伴的疑惑。
毕竟这魔种可不是一般东西，她也怕几人误会。
“没想到你还得了这种东西，看来那次秘境，你是真的收获不小。”凤章冷笑一声道，语气意味深长，却并没有觊觎的意思。
“我运气好呗，不过风少主运气也不算差，毕竟遇到了我啊！”宁清咧嘴一笑，十分厚脸皮地说道。
凤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宁姐姐，这魔种没问题吧？”敖茵茵又是担忧问道，别到时候这魔种不受控制，又惹出什么大麻烦。
“放心吧，我有分寸。”宁清垂眸应道，魔种在轮回仙镜里待久了，土土早就对它有了控制的法子。
几人说话这会儿，外头天空已是露出了鱼肚白，宁清抬头望向门外，满月不知何时已被遮挡在厚厚云层之中。
一缕微光从云层缝隙中射出来，照进了阴森荒凉的狐族村。仿佛将夜晚的一切黑暗阴祟都驱散一空。
“天亮了。”宁清抬眼，明亮的眼眸中仿佛撒了碎晶，她转身将小景从地上抱起来，看着依旧瘫在地上的嫣娘说道：“我们也该启程了。”
宁清越过众人首先出了房间，初升的阳光洒在她的发间，闪耀着耀目的微光。
她慢慢走远，逆着光，让人逐渐只能在光晕中看清那少女纤细的轮廓，坚毅又带着某种信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