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歉。”
虞笙笙捏着假声回道:“没帮人搓过澡,手劲控制不当,还请将军莫怪。”
慕北双手撑在劲瘦的腰间,不再言语。
虞笙笙小心翼翼地帮他搓了半晌的背,从大盆里舀了一瓢水,主动替慕北冲洗。
“多谢公子。”
慕北转身从虞笙笙手里接过湿布,同时歪着头,试图看清那帷帽垂纱下的面孔。
“不客气。”
虞笙笙转身欲走,慕北却又突然叫住了她。
“公子可是怕我?”
虞笙笙被问得倒吸一口冷气,慕北眼神毒辣,莫不是被他看出了什么破绽?
一颗登时又变得七上八下、忐忐忑忑。
她学着男子哈哈笑了几声,“怎么会,是在下还有事要做。”
慕北从床榻上捡起一件干净的中衣,随意地披在了身上。
他一边系着衣扣,一边朝虞笙笙走近。
“看公子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沈将军的人。”
多说多错,虞笙笙便随意搪塞了一句,“不是,在下只是暂时住在营地几日而已。”
“可公子为何戴着帷帽?”
慕北欲要挑开帷帽的垂纱,虞笙笙紧着连退了两步,躲开了慕北探过来的手。
“在下生得丑陋,怕吓到旁人。”
虞笙笙学着男子,俯身做了个拱手礼,彬彬有礼地沉声道:“在下还有事,就先告退了。将军别忘了喝药,还有,请将军好生休养。”
话落,她便一溜烟地跑出了营帐,独留慕北站在原处,若有所思地发了一会儿呆。
“奇怪。”
慕北自言自语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
虞笙笙回到营帐后,就开始收拾行囊。
夏泽在旁瞧着,不解地问道:“笙姐姐,怎么突然收拾起东西来了,不再多照顾慕将军几日吗?”
还照顾?
再照顾,她可能就要照顾到床上去了。
这后半生,她虞笙笙可不能同慕北再纠缠下去了,更不可能跟其他女人共享他。
想得再糟一点,若慕北知道她生下来他的女儿,将满满带走,她虞笙笙又该如何活?
所以,跑为上计。
“阿泽,明早天一亮,我们就启程回南州。”
翌日。
天色蒙蒙亮,少了白日里的炙烤,空气清爽宜人。
虞笙笙因心里一直惦念着家中的女儿满满,遂早早便醒了过来。
穿戴整齐,系上帷帽,她来到旁边的营帐,想要叫醒夏泽和武尚景,即刻启程。
虞笙笙刚要抬手掀开帐帘进去时,身后忽然有人同她说话。
“听说,是公子此次倾囊相助,出谋献策救了我们。”
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虞笙笙心口猛地一滞,连呼吸似乎都跟着停止了一瞬。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沉寂许久的心又开始狂乱地跳动着,垂纱下面的美眸泪光闪闪。
背后的脚步声不断地靠近,虞笙笙整个人都像是被冻结了一般,木然地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昨日忘了介绍。在下慕北,是驻守东州城的将军。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日后慕某定登门拜访,以谢公子救命之恩。”
“......”
虞笙笙思绪烦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衣袖下的柔夷素手紧握成拳,手心也已被冷汗濡湿。
“公子?”
说话间,慕北已经走到虞笙笙的身后。
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那双清冷疏离的凤眸半垂,目光落在她的肩头。
慕北微微偏头,眉头微挑,眼眸半眯,只觉眼前这人的身量和体态竟如此地眼熟。
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再次扑面而来,唤醒了深藏在内心的记忆和情感。
他心头一颤,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公子为何不说话?”慕北冷声质问。
他抬起手臂,正欲搭上她的肩头时,虞笙笙恰好回身,垂下头微微俯身作揖。
她故意压低声音,学着男子的语气。
“白某见过慕将军。”
她灵机一动,随口拿自家戏楼里男倌的名字糊弄。
此时,虞笙笙不得不庆幸,自己是戴帷帽出来的。否则,她这只大白兔真是自己往虎口里蹦跶。
“公子请起。”
慕北朝她又迈进了一步,伸手试图要搀扶她的手臂。
虞笙笙见状紧忙起身体,将双手负在身后,避开了慕北的下一步动作。
男子与女子的骨骼不同,她手腕本就纤细,若是被慕北摸到,岂不是要漏了陷儿。
只见慕北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半晌,最后微微蜷指收了回去。
“公子可是认得慕某?”
锐利冷冽的凤眸紧紧地盯着帷帽的垂帘,那犀利无比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纱料,将帷帽下的那张脸看得一清二楚。
虞笙笙有些心虚,微微垂着头,斟酌字句。
“未曾见过,但是久仰慕将军大名。”虞笙笙仍捏着嗓子回话。
"哦?"
慕北扬声轻笑,尾音带着惯有的轻佻和不羁,“我慕北能有何大名。”
“不过,过了今日,白公子与我便是见过面的关系了。”
慕北仍不死心,戴着墨玉扳指的手抬起,伸到虞笙笙帷帽的垂帘下,欲要将其撩开。
情急之下,虞笙笙紧紧握住了慕北的手腕,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慕北垂眸觑向腕上的那只手。
纤白如葱,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女人的手。
虞笙笙警觉地将手快速缩回,轻咳了几下缓解适才的尴尬。
“本公子怕生,性格孤僻,不喜与他人来往,还请慕将军谅解。”
慕北似听非听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腕上,似在回味着什么。
“你到底是何人?”
威压的气势步步紧逼,虞笙笙转身就要冲进营帐内,却被慕北一把拽住。
慕北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公子既然救了本将军,为何见了本将军又要跑?”
“将军这是作何?”
虞笙笙哪还沉得住气同他装男人解释,可慕北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手腕的力气又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抗衡的。
她想跑,却跑不得。
“慕将军这样,不觉得有失礼节吗?”虞笙笙沉声斥责道。
慕北不屑地笑了一声,“比起失礼,本将军更怕错过。”
那只手再次伸向她帷帽的垂帘......
“白公子放心,本将军胆子大,不会被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