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地牢。
“慕北,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魏之遥恨铁不成钢,气得脸都绿了。
“为了虞笙笙,你竟然连命都不要,知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
“若不是本王及时出现,及时去父皇那里跪着替你解释、求情,明日午时砍头的就是你慕北!”
隔着铁栏魏之遥指着慕北大声呵斥,迸出唇角的吐沫带着他的愤怒飞溅,每一句都在空旷闭塞的地牢里回响着。
“你跟齐渊世子的风波还没过,你就敢去截太子的亲?到时世人就会怀疑你慕北到底是喜欢男子,还是喜欢女子?”
“是个傻子都会想,你既然对虞笙笙如此痴情,那便是喜欢女子,既然喜欢女子,为何没能成为驸马?”
“若让父皇和皇后知道,你便是欺君之罪,本王和你的策划也将付之一炬。”
......
任魏之遥将嘴皮子磨破,慕北都一言不发。
他穿着那身血迹已变干的衣袍坐在大牢的地上,手脚被拷上锁链,头靠着铁牢的门栏,束发凌乱,有几缕发丝散落在侧颜上。
石壁上的烛火明灭,铁牢栏杆在地上落下间隔均匀的影子,慕北冷白却沾染星点血迹的面容上,一双冷寒的眸眼则隐在这阴影之中。
昔日风光无限、威武霸气的将军,此时却狼狈至极。
然而慕北根本无心估顾及此时的狼狈,他感觉心像裂了一个缝,地牢里的冷风灌入,冷得人从体内开始结冰。
没有虞笙笙在,周围的一切也变得黯淡无光,他感觉自己同死去无任何差别。
“慕北,本王同你说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一句?”
慕北终于有了点反应,戴着墨玉扳指的手搓了搓眉眼,有气无力地问道:“现在外面几时?”
“申末。”,魏之遥淡淡回道。
申末。
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慕北头埋在手臂间,微弱的抽泣声中,结实强健的肩膀在微微抖动。
哭了半晌后,慕北声音沉闷暗哑地同魏之遥商量道:“放我出去好吗?”
“现在还不行。”
“现在放,明日放,后日放......”
声音陡升,慕北猛地发力,拳头硬是将铁栏给砸弯一个,狂躁的怒吼几欲冲破地牢。
“有何不同?”
铁链碰撞作响,慕北一身戾气地站起身,湿红的眸眼隔着铁栏与魏之遥对视,冷白森寒的面容一半映着烛光,一半隐在铁栏的阴影之中。
“我慕北照样会杀进东宫,将虞笙笙带走,就算是死,也要跟她一起死。”
魏之遥眉眼微垂,冷冷地瞧着慕北,须臾,他终于开口提出了心中盘算已久的条件。
“你若想活着将虞笙笙带出来,也不是没有方法?”
“......”
“但你要认清一个现实,你留在扶胥的那点兵力,根本不足以跟整个大汤对抗。”
慕北目眦欲裂,“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魏之遥省去了弯弯绕绕,直言道:“三书六礼,同沈将军下聘。”
慕北突然被气得冷冷地哼笑了几声。
“五殿下真是有趣。我与齐渊世子传出了那样的绯闻,景宁公主都不娶,若是娶沈婉,就不怕圣上会降罪于我了?”
魏之遥耐心解释着。
“花影乃千金之躯,招个有龙阳之好的驸马,会被世人笑话,我父皇那么爱颜面,怎能容忍。而自古有龙阳之好的世家子弟不也照样成亲娶妻,为什么?传宗接代啊!慕北,我父皇这点还是通情达理的。”
“大汤国虽民风开化,可氏族大家对女子的名节仍是十分看重。你与沈婉曾经酒后同眠的事,只要传到我父皇的耳朵里,你娶她,还她声誉和名节,顺带给慕家留后,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一件事,又有何不可。”
魏之遥唇角勾笑。
“父皇在意的只是他的小公主罢了,其他人的女儿嫁给何人,他岂会在乎?”
他同身后的手下递了个眼色,一副起草好的聘书就递到了慕北的眼前。
“签个字,明日我便命人放你出去,到时你有了沈家的兵权,肯隐忍蛰伏,那从太子手中夺回虞笙笙,便只是时日的事。”
说此话时,魏之遥心里明净得很。
只要过了今夜,虞笙笙将彻底从大汤国消失。
要么,她死在东宫,死在魏修己的手里。
要么,太子死在她虞笙笙的手下,而她,便会随同虞日重隐姓埋名,有多远走多远。
他魏修己今日要的,只是慕北给沈婉的一封聘书而已。
慕北将那聘书拿在手中,怔怔地瞧着,冷冷地哼笑了一声。
“魏之遥,你可曾心悦过某个女子?”
魏之遥怔愣在那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神情中也难免闪过一瞬的恍惚。
“你定是没有的,否则不会如此对我和虞笙笙。”
“本王心中只有天下……和你,儿女情长只会成为本王的绊脚石。”
干得起皮的唇抿出苦涩的笑意来,慕北言道:“那就祝五殿下,能永远这般理智,永远这般铁石心肠,一辈子都不知道情爱痴缠为何物。”
话音落,慕北将那纸聘书撕得粉碎,抬手一把扬起,细碎的纸屑都透过栏杆的间隙扬向了魏之遥。
“你?”,魏之遥气得郁结。
“我慕北不会娶沈婉的,我已经娶过妻子,就是虞笙笙,她都还未收到本将军的聘书,其他女人凭什么?”
慕北决绝地转身,背对魏之遥说道:“五殿下请回吧。”
“怎么,你不打算抢你的虞笙笙了?”
“抢啊。”
慕北低头盘弄起拇指上的扳指,若有所思地默了片刻。
“用我自己的方式去抢,若是抢不来,一起死了便是。”
“你真是太偏执,太癫狂!”
慕北轻笑道:“不偏执,不癫狂,也没法活到现在,又如何陪你走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