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笙将信笺塞到慕北的手心,在他的唇上深深地吻了许久后,才决绝地带着小落离去。
她连夜赶回了叔父的府上,只待后日吉时一到,便坐上花轿嫁入东宫。
“夫人,日后若是慕将军知道我帮你的事儿,他会不会一刀宰了我?”
回到虞府后,小落惴惴不安地在屋子里转悠着。
虞笙笙则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气力一般,无念无想地躺在床上,
留意到小落那副紧张的模样,她只好宽慰道:“知道又如何,过了后日,不管我是死还是活,武副将都会带你逃去南州,隐姓埋名过日子的。”
次日。
最后一声暮鼓敲响,迷香的药性失效,慕北才缓缓醒来。
他欲要起身,却发现四肢瘫软乏力,他连试图挪动手臂都有些困难。
而且手脚也都被铁链牢牢锁住,根本无法离开这张床。
“醒了?”
魏之遥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慕北难掩诧异之色,侧眸瞧去,便瞧见魏之遥坐在茶桌上,正悠哉悠哉地品着茶,下着棋。
纵使再愚钝的人,也该明白眼前是怎样的一番情形。
慕北冷声质问,“是你逼她的?”
“是不是本王逼她的,过后,你看看虞笙笙留下的信笺便知。”
魏之遥稳如泰山地琢磨着眼下的棋局,给出的回答显得有些敷衍。
经过这番提醒,慕北才察觉到手中塞着一封信笺,无奈此时动也动不了,想看信也看不到。
慕北难掩内心的焦急,“药性什么时候能过?”
“怎么说也要五六个时辰吧。”
“锁链解开!”慕北目光森寒,清冷的嗓音透着一丝锋利。
魏之遥浅浅一笑,不为所动。
他端的是从容儒雅,说起话来也轻缓平和,与慕北心急火燎的心绪是完全相反的调子。
“明日便是虞笙笙嫁入东宫的日子。慕北,就算此时本王放你出去,你也改变不了什么,闹不好就会丢了性命。”
“你我乃表亲,在这大汤国,除了父皇,你便是本王最亲的人。更何况你我生死与共这么多年,本王怎会看着你为一个女人,而白白送死?”
慕北隔空定定地凝视着魏之遥,“可虞笙笙若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会恨你。”
“.…..”
魏之遥终是没了耐心,抬手拂袖,便毁了一盘棋。
他负手起身,不疾不徐地朝房门而去。
“恨我,也好过让你为一个女人白白搭条性命的好。”
魏之遥临关上房门前,对着床榻上的慕北又道:“睡一觉吧,睡醒后你就自由了。”
魏之遥走了,任何慕北如何咒骂呵斥,屋子屋外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天色渐暗,未点烛火的屋内逐渐被黑暗吞噬。
慕北浑身使不上劲,便只能像个废人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静待药性彻底消散。
待身体彻底恢复气力时,将将又过了一夜。
铁链无法挣断,慕北只能靠着一身蛮力,用力扯动着铁链,试图将铁链缠绕的床栏扯断。
一声接一声极具爆发力的闷哼,铁链被弄得哗哗作响。
慕北的额头、侧颈、手臂肌肉喷张,青筋暴起。
骨节微微凸出的手腕,此时也因铁链过度的勒紧和摩擦,而破了皮,红殷殷的鲜血糊了一大片。
且随着慕北用力越来越猛,双手手腕上的勒痕和伤口也越来越深。
咔嚓......
终于。
头顶的床栏有一根被扯断,一只手获得自由后,慕北自是如鱼得水,一个硬拳下去,剩下的床栏就被砸得稀巴烂。
慕北拎着铁链当武器,刻不容缓地冲出了屋外。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魏之遥安排的十几名高手侍卫。
颀长的身体挺拔如松,慕北将铁链缠绕在手臂和拳头上,一步步朝他们逼近,他气势如虹,丝毫没有退让之色。
在破晓后的晨曦中,森冷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慕北眼尾发红,漆黑的眸子宛如淬了冰,浑身散发的冷寒和危险气息,让他看起来宛如一头刚刚摆脱囹圄的困兽,无人能阻挡。
“让开,否则休怪我本将军手下无情。”
“慕将军,五殿下有令,今日不得离开此院。”
慕北冷冷地哼笑了一声,神情轻蔑。
“就凭你们几个?”
“也太小瞧我慕北了。”
一场搏斗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下展开,与此同时,虞笙笙早已换上了宫里送来的凤冠霞帔,画上了新娘的妆容。
屋外擂鼓声声,唢呐吹得激昂又喜庆。
蒙上了盖头,虞笙笙与叔父的二女儿,便在宫里太监的唱喝声中,由宫里的嬷嬷同时扶上了花轿。
轿夫刚抬轿,虞笙笙便听到了魏帝身边的太监李总管叫停了轿子。
阴柔尖细的声音起起伏伏,抑扬顿挫,宛若唱折子戏的女角,听得虞笙笙心里甚是不舒服。
“今日虞府有两位新娘子出嫁,可不能弄错了。这轿子里坐的是谁啊?”
只听轿子旁的一位嬷嬷恭敬地回道:“回李总管,此轿子内坐的是太子侧妃虞笙笙。”
“眼见为实,杂家得亲眼瞧瞧,否则抬错了轿子,咱们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一阵晨风涌入轿内,虞笙笙的盖头被掀起一角。
“还请虞侧妃把盖头微微掀起给杂家确认下,免得轿子抬错,送错了地方。”
虞笙笙乖顺地将盖头掀起,同李总管微微颔首,“虞笙笙见过李总管。”
李总管的脸上堆着笑,“恭喜虞侧妃。”
话落,轿子的红帘也跟着落下,只听李总管高扬一声:“起轿~~~入宫!”
轿子四平八稳地被抬起,然而虞笙笙的心却是七上八下地。
耳边唢呐吹得聒噪,轿子刚被抬了一段路后,便又停在了半路。
郊外,围观的都城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是何人,怎么浑身是血啊?”
“今日是宫内的好日子,这是有几条命,竟敢来给皇家添霉头?”
“这人怎么瞧,怎么像是慕将军?”
虞笙笙一听“慕将军”三字,心头猛地一跳。
慕北怎么来了?
她扯下红盖头,微微撩起了红轿的轿帘,朝外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