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东宫太子的书房里,烛火通明。
划花了柳依依的脸,慕北转而又来到了魏修己书房的屋顶上。
小心翼翼地挪开一片瓦块,屋内的情景大致便瞧了个清楚。
已过门禁之时,而魏修己却仍与他的几个幕僚,在商议着什么。
头枕着手臂,慕北大喇喇地躺在屋顶上,翘着二郎腿,靠一身黑色夜行衣隐匿在夜色之中。
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屋内那几人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
“你的意思是,让孤迎娶沈大将军之女沈婉当侧妃?”
“正是。”
“太子殿下的侧妃之位一直空缺,娶个名门望族或簪缨世家的女子当侧妃,自是情理之间的事。不如尽早让皇后娘娘同圣上表明此意,免得让沈家军的兵权落入五皇子和慕北的手中,到时难以制衡。”
“只是,父皇向来忌讳皇子手握兵权,只怕这沈婉也不是那么容易娶的。”
空气静默了一瞬,太子的那几位党羽中,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在臣看来,能否让圣上允准这桩婚事,全凭太子与皇后娘娘如何说。”
“此话怎讲?”,魏修己问道。
“沈大将军自来镇守南边,实力雄厚,多年来都是圣上的心头隐患,恐其有朝一日会起兵造反。而沈婉是沈大将军的独女,若能把她当做人质,留在都城,岂不是可以成为牵掣沈大将军的一个棋子?”
“而留沈婉做人质的最好方法,便是婚事。”
“孤懂了。”
......
在屋顶偷听的这些话,慕北并未同五皇子魏之遥提及。
毕竟东宫会惦记沈家军这块肥肉,也是在他二人意料之中的事。
而魏之遥现在又是一门心思地想把沈婉塞给他,正愁该如何同圣上提及,并促成他与沈婉的婚事。
慕北不想便宜了太子魏修己,但也不想从了五皇子魏之遥的意。
总是要找个两全的办法,既可让魏之遥稳拿沈家军兵权,又可以不娶沈婉。
为了能守住他的笙笙,这一次,慕北决定自己谋划。
而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断了魏帝对虞笙笙的龌龊念头。
次日。
慕北在朝廷上被太子幕下党羽写折上奏,怀疑他靠投敌卖国,才有命从素月国活着回到大汤。
魏帝因辛者库被炸的事情,原本就在气头上。
加上他原本有意遏制慕北手中的兵权,便当场下令,暂时收回慕北手中的虎符,以待查明他与素月国的真相之后,再予以归还。
话是这么说的,但谁都知道,慕将军的兵权再也不会回到他的手中。
慕北心中另有打算,遂二话不说地将虎符呈上,以表他对大汤国的忠心。
意料之中的事,无论是慕北,还是魏之遥,都早有心理准备。
踏出宫门,慕北一袭藏青色的银丝祥云官袍,在阳光下,带着一身的流光溢彩,不徐不疾地上了马车。
马车上,青竹已等候多时。
“启禀将军,已给侍卫苍鸣随意安了个罪名,关押在将军府上的地牢里。”
“嗯。”
慕北此时不急于去拷问苍鸣,他同青竹吩咐道:“之前同你说的计划,今日就去准备,待虞笙笙新的身份文牒做好后,立即实行。”
青竹讶然道:“这么快?”
慕北眸色陡然变深,“不快不行。”
就怕魏帝这几日又想起虞笙笙,到时一道圣旨下来,虞笙笙入宫受宠便是分分钟的事。
与此同时,将军府上。
虞笙笙日盼夜盼,终于等来了武尚景。
她闻讯后便急匆匆地赶到了西院。
武尚景暂住的房门前,两抹红色的身影正相对而立,有说有笑。
“阿景,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扔下我不管,自己回南州了呢?”
身在异乡,见到自己的半个亲人,抑郁了几日的沈婉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模样。
她上前拍了拍武尚景的肩头,揶揄道:“不过幸好你晚了两日,没赶上一个臭气熏天的庆功宴。”
武尚景心不在焉地同沈婉闲聊着,视线却时不时地看向回廊的另一侧,那正朝他走来的虞笙笙。
“婉爷,这是在路上买的一些特产,你拿去跟小翠吃,哦对,还有这壶上好的梅花酿,也是给你带的。”
沈婉满心喜悦地接下,“还是阿景最贴心。”
“我,我跟笙笙姑娘聊一会儿。”
武尚景这么一说,沈婉才意识到身后有人来。
她回头瞥见了虞笙笙,朝武尚景撇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识相地拎着手中的吃食,回自己房间去了。
总算打发走了沈婉,武尚景的那双桃花眼登时弯了起来,眼里映着满院的春色,光芒流转,春意盎然。
“笙笙姑娘.......”
虞笙笙环顾四周,将武尚景推进房内,关紧房门。
为了以防万一,她仍压低声音谨慎地问道:“我父亲呢?”
“笙笙姑娘放心,已经在都城附近的小镇上,给虞伯父临时安置了一家住处,还留了足够的银两。”
“离开塞北时,确认过没被人发现?”
武尚景极其笃定道:“用死囚替换出虞伯父后,我们二人并未马上就走,而是在附近观察了一两日,见确实无人注意,这才动身赶赴都城的,一路上也留意过了,周围并无任何可疑之人。”
“那就好。”
悬了许久的心,总算是回落原位。
想到父亲就在都城外的不远之地,虞笙笙心中的喜悦便按捺不住,恨不得现在就离开都城,赶去看望父亲一眼。
虞笙笙笑意盈盈,内心的情绪都浮在脸上。
少女的笑仿若有种神力,可以让时间静止。
武尚景还是第一次见虞笙笙这样发自内心的笑。
清亮明润的一双笑眼,宛若湖水般潋滟,眼波一动,便如春风吹散了湖面,波光粼粼,璀璨明亮,一眼便酥到了人的心里。
武尚景看得有些恍惚,以至于虞笙笙刚刚问了什么,都未曾听进去。
虞笙笙轻轻推了下武尚景手臂,连唤了几声。
“武副将,我父亲身体可好?”
武尚景这才回过神来。
“虞伯父身体康健,并无不适之处,笙笙姑娘大可放心。”
“谢谢你,武副将。”
说着,虞笙笙便要下跪拜谢,却被武尚景给拦了下来。
“笙笙姑娘这就见外了,我们是朋友,帮点忙应该的,快站好。”
“那我今日请武副将吃酒。”
“那敢情好。”
可两人刚踏出房门,就看到慕北从回廊的另一侧,朝着他二人负手踱步而来。
他面色阴沉,眼神幽暗。
“笙笙,过来。”
缥缈清浅却又压抑怒火的声色,听的虞笙笙不由地抖了个激灵。
完了,慕北又吃飞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