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
慕北的床头唯有一盏烛灯燃着,火苗摇曳,光线昏暗。
他睡得正熟,迷迷糊糊间,却觉腰间一沉,一团温软带着陌生的气息闯入怀中。
不是虞笙笙。
敏锐的警惕性让他瞬间清醒,猛然睁开眼,却见魏花影正紧搂着他的腰,仰着头,睁着一双明眸正瞧着他。
“夜里太冷,本公主睡不惯这帐篷,北哥哥,你我二人就相拥取暖睡一晚吧。”
……
虞笙笙站在帐外,只听里面偶然传来几声低语,却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片刻过后,便听到公主在里面娇滴滴地哼唧着。
“北哥哥,不要嘛!”
“不要,啊~~~”
“北哥哥,轻点,你把本公主弄疼了~~”
“好痛,真的好痛……”
虞笙笙站在三个侍卫旁,因魏花影的尖叫和话语,尴尬至极。
她侧眼瞧了瞧身旁的决明,只见他身姿挺拔如松,面不改色地直视着前方,并不为屋内的声响所动容。
想来决明也是见怪不怪了。
毕竟公主府上豢养了那么多的面首,来了兴致,公主在房中随时寻欢也是常有的事。
虞笙笙低下头,抚摸着细腕上的银镯子,指腹顺着那清晰的雕刻纹路游走,带着镯子在手腕上转着圈。
想到送手镯的主人正搂着别人,一颗心就像被人挖空了一样,空落落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可是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今夜便是她未来的每一夜,听着自己在意的人,与其他女子在房中做着曾经与自己做过的一切亲昵。
她怀疑,这是否也是慕北复仇的计划之一。
杀人莫过于诛心。
就在这时,公主的尖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须臾,一个身影就被人从营帐里扔了出来。
决明眼色极快,紧忙上前扶起了身娇肉贵的魏花影。
半夜爬床不成,还被人粗暴地扛在身上,扔出了帐外,魏花影气急败坏,端着公主的架势责斥道:“慕北!你好大胆的胆子,竟然这么对本公主,当心我求父皇,让你给我当驸马。”
慕北掀开帐帘,对魏花影的话充耳不闻。
下意识地借着帐外的篝火,虞笙笙瞟了眼慕北的衣衫,中衣穿得整整齐齐,没有半点凌乱,甚至连褶皱都没有。
挖空了的心,莫名其妙地又被填满了。
慕北则瞧着她,狭长的凤眸里盛着怒火,沉声责问道:“虞笙笙,你到底是谁的奴婢,没长嘴吗,公主进来也不知通报一声?”
“奴婢知错了,请将军恕罪。”,虞笙笙脸上却噙着笑,俯身作揖赔罪。
少女猝然而来的笑意,犹如阳春三月里的阳光,瞬间就驱散了慕北心头笼罩的大片乌云。
公主位高尊贵,又有人几个敢违背皇族的命令。
怒气平息了不少。
“还愣着做什么,进来。”
慕北抓起虞笙笙的手腕,就将人给拉进了帐篷里,并同帐外的两名侍卫下令道:“再有人强行闯入,立马大声通报,违令者,杀无赦。”
“遵命。”
“遵命。”
“慕北!你等着~~本公主说到做到,从小到大,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颜面扫地的魏花影再无继续纠缠的心思,气呼呼地带着决明,转身回了自己的帐子。
昏暗的帐内。
慕北黑着脸,手拄着双腿坐在床边,仍为适才发生的荒唐事,沉浸在余怒之中。
另一旁,虞笙笙低头抿着唇,可还是压不下那翘起的唇角,反倒让那两个酒窝变得更深、更明显。
慕北瞥见,冷声问道:“你笑什么?”,
虞笙笙摇了摇头,“没什么。”
“看本将军被公主占便宜,很开心?”
“奴婢不敢。”
慕北冷哼了一声,讥讽道:“错,你虞笙笙敢的事情可多了,毕竟是冷宫都敢烧的人。”
“过来。”,慕北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虞笙笙坐过来。
虞笙笙乖顺地走过去坐下。
“躺下。”
“……”,虞笙笙目光疑惑地看着慕北,无法预测他要做什么。
慕北不耐烦地直接把人按倒,随后也跟着躺下,将虞笙笙搂在怀里,扯过被子抖了抖就盖在了两人身上。
他头埋在虞笙笙的颈间,暗哑的声音带着点倦意。
“这几日就在床上陪本将军睡,免得公主半夜爬床。”
虞笙笙背对慕北侧躺,摆弄着腕上的手镯,诺诺地回了声是。
狭窄简易的榻上,两人挤在一起,再无多余的空间容他人躺下。
慕北瞥见虞笙笙头上的发簪,轻轻抽出,一头乌黑的青丝散落,顺滑细软,只是……
“虞笙笙……”,他压着声音,冷声唤着少女的名字。
虞笙笙不敢随便乱动,脑子里又蹦出那日净室里的荒唐,羞得她热出了汗,却故作淡定地回道:“将军可有何吩咐?”
“你该沐发了。”
虞笙笙心中一跳,人也跟着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她起身要下床,却又被慕北给按了回去。
难掩的羞愧让她的脸红得彻底,小心翼翼地将身体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结果还是被慕北给拖了回来。
为了支援南州,两万士兵日夜兼程,虞笙笙跟着行军三日多有不便。
周围都是男子,又都是帐篷,更是没有沐浴的条件。虞笙笙自己也难受得很,可无奈条件艰苛,也只能忍着。
毕竟她现在只是个奴婢,不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尚书千金。
虞笙笙尴尬地抠着手指,僵硬的身体动都不敢动,可身后拦腰抱她的人,却把头埋在她的发丝里,笑得双肩直抖。
“你笑什么?”,虞笙笙嗔怪道。
“为了本将军的鼻子,明天让人给你烧水。”,给他的白兔子洗白白,洗香香。
被魏花影搅得没了睡意,可慕北不想继续看那劳什子的兵书,毕竟此时兔子在怀,软乎乎,暖融融,比兵书有趣多了。
自重逢之后,慕北从未问过虞笙笙这过去的几年是如何过的。
虽然世家大臣的女子,日子过得都大同小异,可他还是好奇,虞笙笙这头急了就咬人的倔兔子,是怎么长大的。
“给本将军讲讲,八岁以后,你是怎么过的。”
虞笙笙说话前习惯性地长长嗯了一声,“九岁那年,我到皇家书院跟夫子学书,记得柳依依见我第一天起,就开始带着其他贵女欺负我,每天让下人捉虫子,放到我的墨盒里吓唬我。”
“那你就让她欺负?”
“怎么可能,我把虫子都给烧死了,然后扔到了她的茶壶里,柳依依不知道,就着茶水都喝了。”
慕北头埋在虞笙笙的乌发间,一点都不嫌弃他的兔子,且哼笑出了声。
“不愧是你虞笙笙。还有呢?”
“还有,十岁那年,项小侯爷送了我一个大蟋蟀,名叫金元帅,斗遍书院无敌手,柳依依看不过去,就把我的金元帅连带着蛐蛐罐都给扔荷花池里了,我气不过,就在荷塘里抓了一只青蛙,塞她后衣领里去了……”
“项小侯爷为什么送你金元帅?”,慕北的关注点有些不一样。
“项小侯爷送过我很多东西,他说以后还要送我十里红妆,只是后来皇上给我和太子赐婚后,项小侯爷就不理我了。”
项小侯爷?
十里红妆?
呵……
慕北将怀里的人抱得又紧了些。
虞笙笙是他慕北的奴婢,十里红妆,她虞笙笙这辈子都甭想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