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了三天三夜的虞笙笙,终于醒了。
从病榻上下来的第一日,她便来到慕家牌位前下跪磕头。
当她上香时,突然瞥见慕平的牌位上,放着一对鸳鸯玉佩,一个是姐姐死前交给她的,另一个想必就是慕平直到死前都揣在怀里的那个信物吧。
虞笙笙拿起那对玉佩,放在手里摩挲了一番,最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位。
她心如明镜,知道另一半的玉佩是慕北放在那里的,也知道他同自己一样,希望那对故人能在黄泉之下长相厮守。
一场痛哭流涕,一场大病初愈,虞笙笙又同往常那般,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将伤痛埋藏在深处,又坚强地扮好仇人女儿的角色。
慕北下朝回到府上,便瞧见虞笙笙穿着那身墨绿色的女婢袄裙,身姿挺拔地立在书房门口,酒窝深陷,笑颜相迎。
“好了?”
慕北的声音轻飘飘的,透着一股漠不关心的凉薄。
虞笙笙俯首作揖,“托将军的福,都好了。”
屏退左右,慕北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虞笙笙,“胆子不小心啊,竟敢在皇宫纵火。虞笙笙,我慕北小瞧你了,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慕北上前,抬手用力揉捏着虞笙笙的耳珠,上面打了耳洞,却光秃秃的没有一点装饰。
冰冷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最后落在了那张红唇上。
指腹探去,略有些粗暴地蹂躏着那两片唇瓣,慕北心想,这几日的水没白喂,又水润了回来,指下的红唇似乎都能揉出水来。
漫不经心间,他不忘继续嘲讽,“果然,虎父无犬子,你同虞日重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那你还留着我,就不怕我一把火把将军也给活活烧死?”,虞笙笙笑着回道。
“那正好,烧死我,本将军也就解脱了。”
虞笙笙听得心一沉,看着慕北转身而去的背影,笑容慢慢从脸上淡去。
“小笙,你高烧不起的那几日,知道整日都是谁在床边照顾你吗?”
慕北不在府上的时候,奴婢小落偶尔就会拉着无事可做的虞笙笙闲聊。
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朝着虞笙笙挤着眉毛,脸上的笑颇有几分八卦的意味。
“你?”,虞笙笙问。
这将军府上,能照顾她的人,虞笙笙也只能想到小落了。
女婢小落摆了摆那肉乎乎的手,“非也非也。”
“……?”
“啧,还能是谁,当然是慕将军了。”
慕北照顾她?
虞笙笙听得恍惚了一瞬,自宫宴那日起,慕北对她甚是冷漠,很难想象生病了,慕北会照顾他。
姐姐被打入冷宫,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又何尝不是慕北想看到的。
而她却擅自作主,一杯毒酒,一把大火,结束了姐姐看不到希望的人生。
慕北恨她、责罚她还来不及,又怎会照顾生病的自己?
“将军恨我还来不及,怎会照顾我呢。”
小落用胳膊肘撞了虞笙笙一下,微胖的身体差点把虞笙笙给撞翻。
“都当我和小柒的面儿亲口喂你喝粥,还夜夜留你在房中过夜,你生病了,照顾你有什么不可能。小笙,将军待你不一般的。”
虞笙笙撇嘴,悻悻道:“当然不一般,我父亲是他的仇人,他整日都想着法子折磨羞辱我。”
小落仰首望天,磕着瓜子,一副老生常谈、看破红尘的模样。
“非也非也。我娘说了,这男人心啊,海底深。越是说不喜欢,这有时候,就越喜欢得打紧。”
“你昏睡高烧的那几日,慕将军下朝回府,便待在你屋子里,给你喂水喂药。”
小落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靠在虞笙笙耳边捂嘴笑道:“我和小柒就偷偷撞见过几次,看到慕将军嘴对嘴给你喂水、喂药。哎呦,看得我脸都红了。”
小落又用手肘撞了下虞笙笙,手捂着嘴,似乎特解气地笑道:“你不知道,那几次给小柒的脸儿都气白了。”
磕完的瓜子皮被小落愤愤扔在地上。
“这小柒仗着侍奉将军,整天作威作福,若真是得了将军的眼,那可还得了。再说,就凭她那身家背景和人品姿色,也敢妄想将军这种惊才绝艳的人……”
小落鄙视地呸了一声,“看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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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慕北下朝回府。
他坐在案桌前执笔写着什么,神色凝重冷沉,一言不发,周身散发肃杀的威严,让虞笙笙三人都不敢大口喘气。
落笔折信,滴上火漆封印。
慕北唤来侍卫苍鸣,眸光幽深,如他的心思那般深不可测。
“速速将这封信给五殿下送去,不得有误。”
“是。”
目视苍鸣的身影在月门消失,慕北这才转身看向虞笙笙。
“南蛮举兵入侵,虞笙笙,七日后随我一同南下出征。”
小柒闻言面色微变,疾步上前跪求道:“将军,小柒也愿随同前往,细心照顾将军起居。”
慕北走到火盆前,骨相极美的双手在火上烘烤着,暖红的火光映在那十指上,融化了原有的冷白,可落在乌沉沉的眸中,却映不出半点暖意。
虞笙笙只是侧眸睨了一眼,便读出了慕北此时的不悦。
一战便名震四方的将军,如今统领千军万马,掌管都城大半的兵力,地位斐然。
他定的决策,说一不二,又有几人敢反驳。
小柒仍跪在地上未起,期许地望着慕北,试图以奴仆的忠诚打动他。
空气静默了须臾,慕北才缓缓开口。
“看来我这个将军当得着实憋屈,区区一名贱婢,都敢改变本将军的决定?!”,他语气轻柔,却又含着无可置疑的威严。
小柒吓得瞳孔微缩,紧忙俯首叩地。
“奴婢不敢。小柒只是担心虞笙笙出身娇贵,尚不懂如何侍奉主子,便想着一同前往,并无忤逆将军的意思。”
“虞笙笙如何,轮不到你来评判。若想在我府上留住脑袋,就管住嘴,做好事。”
“是,奴婢谨记将军教诲。”
小柒虽答得乖顺,可虞笙笙看得出来,小柒心里却仍有怨怼,起身回站到她身旁时,还恶毒地瞪了她一眼。
夜里。
慕北来到净室沐浴。
这些日子,他都是让小柒同小落在旁侍奉,很怕池水热得昏了头,被虞笙笙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给迷了心智,做出有愧慕家的事来。
他抬起双臂,由小柒替他褪去外袍。
也是奇怪得很,除了虞笙笙外,对于与其他人的身体触碰,他向来是无感的。
甚至在小柒和小落面前,脱去所有衣衫,也不会有半分的顾忌和羞涩。
“小落呢,今日怎就你一人。”
“回将军,小落今日夜里吃坏了肚子,不便来此服侍将军。”
“你也退下吧,本将军自己来。”
“是,奴婢替将军温壶茶,就退下。”
净室内花枝灯烛火通明,在慕北身前的屏风上投下他颀长挺拔的身影,宛如坊间艺人做的剪影一般,墨发半束半披,举手抬足之间,俊逸洒脱。
他干净利落地褪去衣衫,纱制屏风上朦胧地呈现出那矫健结实的身躯,肌肉线条起伏有致,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
他宽肩窄腰,腹部肌肉清晰,臀部微翘,除了那一身狰狞的伤疤外,白皙的肤色如冰雪一般。
美人入池,水汽在他冰冷俊美的面颊上凝结成珠,又顺着他刀刻般的俊颜滑落,流至胸肌,不断蜿蜒向下。
这样俊美无俦的豪杰才子,哪个女人会不爱呢?
小柒看得失了神,想要成为慕北女人的心愿,便又坚定了几分。
只要能拥有那具身体一次,做一次慕北的女人,她此生便是死而无憾。
欲望作祟,那求来许久的药,终于被小柒从衣袖里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