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大年后,天气依旧寒冷,满眼的大灯笼和苍茫大地形成鲜明对比,动物在冰天雪地里嬉笑打闹,叫人觉得距离春暖花开,还有很长的时间。
这天,沈久远从一个空闲车间里出来,牛哄哄地拍着手,惬意地回头看了看里面。
队长徐岩正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看脸色疼得要命,小声地骂着沈久远。
工作上,沈久远听他的,经常比试的时候,老沈找准机会就揍他一顿。
刘星赫培养这支保安队舍得花钱,拳击手套、护具什么的都有,徐岩和沈久远抽空带着一群保安就练上了。
沈久远收拾徐岩的时候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有时候不用拳击手套,有时候直接攻击下三路,每一回都没少用损招。
望着天上密集的雪片,他觉得空气比以前暖和了不少,这种天气雪更大。
当他看到旁边雪堆有个酒箱子时,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不管谁放的,就是刘星赫的,他上去拿走两瓶,也都得给他点面子。
他朝着那个高高的雪堆走去,快到跟前时,忽然多了个心眼,自然地想起了姜子民,捡起一块硬实的雪块,朝着箱子打去,嘴里骂了句:“小把戏!”
雪块实诚,硬度和石头差不多,打在了箱子上,竟然纹丝不动,看样没人做手脚。
他身影利索地爬了上去,左右看看没人,伸手去搬箱子。
这一瞬间,扑哧一声炸了。
一大堆鞭炮放在一起,瞬间炸了起来。
这玩意倒是炸不死人。
吓了他一大跳,朝着南面下坡仓皇跑去。
忽然间,厚实的雪地上有人腾空而起,冲着他后背就是一脚。
沈久远双脚发力,顺势而下,感觉差不多了,翻过身来就是一拳。
姜子民双手接住拳头,两人靠近的瞬间,脑袋当成了拳头,冲着他额头重重地撞去。
沈久远急速仰头,姜子民一个大力肘击到了,打得他滚了下去。
姜子民正高兴呢,只觉得自己也跟着下去了。
沈久远拽着他的裤腰带,一个劲地往下滚,嘴里痛骂着:“偷袭我?老沈没那么容易上当。”
到了雪堆下面,沈久远打量着一脸痞气的姜子民:“请我喝酒?还是叫我说媒啊?说媒就别介了,我自己还没着落呢。”
姜子民没回答他的话,反倒打量着他鼓起的小腹:“寻思你发财了,享福了,狗屁不是了呢,还行,能对付几分钟,走……”
他还是那样,叫着沈久远走,很少和他说原因。老沈不去还不行。
两人到了鹿苑上,姜子民朝着不远处的山坡指了指,山坡上有个漂亮女生正坐在自制的茶几上,一身雪白的棉服,带着紫色绒毛,正忙乎着什么。
不用说,除了宋歌还有谁。
宋歌今天要来作画,选在了鹿苑里,姜子民就地取材,做成了小茶几,按上了小凳子,取了山泉水,烹了黄芪药茶,就差一段舒缓的田园乐曲了。
宋歌说山风就是最好的音乐,说得姜子民腼腆地笑了好一会。
在这几乎都能闻到药茶的香味,沈久远搓了搓手,看样想上去。
姜子民硬生生地掰着他的胳膊,指着不远处说:“梅公主,还有东边的缓坡……”
宋歌和他商量好的,要创作一个作品,叫《神山鹿苑冬韵》,想动静结合,选他俩来当群演。
说直白点,就是和往常一样,画作以神山为背景,重点是鹿苑,他俩玩一场滑雪,是野路子滑雪那种,原汁原味的。
沈久远刚才和徐岩折腾得累了,揉了揉脑门,敷衍地说:“我先歇会,你先来。”
姜子民拽着他就走,口气恶毒地说:“不要脸,你都拽我腰带了,不听话,我脱你裤子,赛脸了不是。”
他活生生把沈久远拽到了山坡上。
沈久远看着清理过的雪道,气不过地说:“早准备好了啊,下着功夫干嘛?咱俩那两下子不用这个,真和大山鬼干起来,追起来,谁给你准备这个啊。”
姜子民仔细品着他的话,深有感触地说:“老东西,你心里还有山鬼啊,我看你都快成山鬼了。”
沈久远揉了揉渐长的啤酒肚,大咧咧地说:“我是说顺嘴了,博物馆建着呢,到时候你来上班,就知道好日子就是好了,别在这里混了,终究不是人待的地方。”
就凭这句话,姜子民拧眉想了想,指着对面几百米外的宋歌说:“一会她跳舞,你说咱能看清吗?”
对于这种雅俗共赏的玩笑,沈久远毫不在意:“能,要是林晓菲跳,再远点我也能看清。”
姜子民见他感兴趣了,指着下面说:“梅公主今天思春了,小模样多可爱。”
那只梅花鹿上回因为王福山下套受伤,养了很长时间,早就治愈了,高大的身材,漂亮的花纹,走路有些挑剔的眼神,简直就是个冬日里悠闲散步的公主。
沈久远分明看出来了,但是有些为难地说:“滑雪练功都不是事,就是林都发的大衣没穿,有那么一点点冷。”
赶巧,姜子民兜里带了一大串红红的山辣椒,本来准备一会烤着吃的,一下子拿了出来,冲着扬了扬,然后抛在了空中。
俩人跟前就有滑雪板和滑雪杖,纷纷跳上了滑雪板,朝着下面滑去。
眼看着大红辣椒要落下了,沈久远看好前面有个雪包,身体大幅度倾斜,准备来个海底捞月,好好显摆显摆。
不过,滑雪板刚到了雪包上面,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弹了起来,力量很大,差不多是要把他掀翻了。
整个人都跟着弹了起来,沈久远知道这是姜子民使坏了,腰间发力,往上跃起,带着身体飞了起来。
整个人离开地面三米多了。
他哪里肯认输,整个身子都快要成一条横线了,伸手用雪仗勾起红辣椒。
姜子民跟着后面,眼见他得逞了,气得嘴里吹起了口哨,绕着弯往下滑去。
沈久远把一大串红辣椒举在雪仗上,表情那个得意啊。
不过,他前面有棵怪树挡住了去路,生怕姜子民在树上做了手脚,直接绕了个大圈,朝着下面冲去。
可刚一下去,他一下子愣住了:前面有条长长的雪沟,上面盖着树枝和白雪。
关键是就在眼前,里面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他晃了晃脑袋,大声叫骂道:“混小子,你想坑死我。”
就在他准备飞跃时,姜子民逆行回来了。
两人围着雪坑转悠上了,就跟陀螺似的,速度越来越快,红辣椒很快就落在了姜子民雪仗上。
不过,沈久远趁着他高兴,一雪仗削在他腿上,打得姜子民身体前倾,一下子掉进了雪坑里。
整个人快消失时,沈久远的雪仗探了过去,夺走了红辣椒,高高地举了起来,全然是胜利者的牛气劲。
宋歌正对着画板,快速地画着,这些原汁原味的画面,实在珍贵,滑雪激起的层层积雪,姜子民和沈久远身上那股子淳朴、野性,和胜似闲庭信步的“梅公主”,一幅唯美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也慢慢地落在了纸上。
尽管还没画好,她已经感觉到了它的伟大,它的独一无二。
这会,姜子民用雪仗支着积雪,一跃而起,看着表情狰狞,慢慢的暴力感觉,可一旦跳了起来,抡起雪仗,对着沈久远脑门就打了过去。
沈久远本能地躲着,姜子民雪仗却换了地方,直奔他裤裆打去。
“混蛋!”沈久远骂着,已经开始退缩了。
姜子民扑过去之后,拽着他滚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滚着,活生生滚出去了十多米。
抓住了机会,姜子民拽走了那串红辣椒,朝着下坡滑去,嘴里庆幸地喊着:“老东西,你输了!”
宋歌微笑着看着他胜利的模样,赞许地点了点头,又把心里的想法落在了纸上。
就在她准备叫停姜子民和沈久远,叫他们上来喝杯热茶时,发现鹿苑南边有两个人已经忙乎一会了。
或许是她刚才创作得太专注了,都没发现竟然有人来了。
这两人她都熟悉,一个是爱好文艺的郑文艺,另一个是长相丑陋的猞猁鬼孙鹏飞。
孙鹏飞啃着一个鸡腿在旁边看热闹,郑文艺举着一个长镜头的照相机,正专注地拍着照。
姜子民滑到了平坦的地方,自然也看到了郑文艺。
等老沈过来了,两人来不及抬杠,直接过去问究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