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架势他是要批评老沈。
沈久远平时都给他面子,这次尽管心里不服,还是答应了一声。
可刘星赫不乐意了,他轻轻地拍着桌子,不耐烦地训起了徐岩:“老徐,坐下,老沈说得没错,他叫板不影响拿丁总当朋友,林都需要的是热爱大山的人,熟悉林区的人,是一群在林子里驰骋创业的狼,不是狡猾的狐狸。”
开始的时候,丁凡听着这话有些刺耳,不过细想下觉得刘总说得没错,林都的人确实有些与众不同,性格粗犷,为人豪迈,要是再加上过人的商业眼光,和科学管理,这样的企业能在市场上走得更远。
他犹豫了下,举了举酒碗,冲着老沈说:“沈兄,要不我再自罚一碗?”
沈久远丝毫不局气,淡淡地说:“来了就朋友,罚酒就不必了。”
眼看着他们明里暗里较量了一番,郑文艺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大事呢,伸手掏出了一张照片,施施然地走到宋歌跟前,像是信徒一样的崇拜地说:“宋小姐,恭喜恭喜,您随手拿出来的作品,已经在咱林区人人皆知,成了一张亮丽的文化名片了。”
他话音刚落,贾仁鹏附和地恭维了起来,把老郑怎么办的画展,怎么去省里找专家鉴定的事,连同林都开始筹办博物馆的事通通说了一遍,说得眉飞色舞放,似乎是在告诉宋歌,这些事都和她有关系。
连林晓菲都祝贺起了宋歌,认为宋歌绘画水平这么高,重回大山,这里全都是原生态的景色,以后肯定创作出越来越多的传世之作,那样的话身价就不一样了。
刘星赫和丁凡轻轻地碰着酒碗,不时地观察着宋歌的表现。
他看好宋歌一尘不染的气质,和沉稳如水的风度,如果在公司里沉下心来创作,势必带来无形的财富。
当然,这只是他众多计划中的一个环节。
宋歌沉思片刻,慢慢站起来,举起一杯蓝莓汁,声音柔柔地说:
“感谢郑老板关注我的作品,全国那么多好画家呢,不过,作画和做人一样的道理,
容不得虚假,我那幅画在我心里是无价的,在市场上公正出售最多价值五千块,
希望您能放下庸俗,给作品一份真正的评价,否则容易毁了我的画笔。”
宋歌气质如兰,动听的声音里透着特有的磁性,她说话的时候,大厅里异常的安静,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晓菲男人性格上来了,轻轻地碰着她的腿部,低头悄声地提醒了起来:“妹子,冷静点,不能放着钱不赚,他鉴定五百万才好呢。”
徐岩看得直摇头,看样觉得遗憾,这丫头竟然把价值给压下去了。
沈久远喝了一大口酒,往后一靠,冲着宋歌竖起了大拇指,暗自感慨道:
“这丫头和是姜子民真是天生的一对,厚道朴实,心里干净,不庸俗。”
纵然是郑文艺有思想准备,这会也是一脸的难堪,这话就像活生生揭开了一道伤疤,不光没面子,关键是以后这信誉真没了。
不过,商家就是商家,他赶紧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厚着脸皮说:“咱先不说您作品的事,我这些年一直醉心研究林区文化,开发了神山温泉浴场,专门组织人研究出来神山一品芪茶,都是为了展示咱们的特有文化,酒香不怕巷子深,准备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力。”
刚刚开席之前,他可是隆重介绍了自己的浴场和芪茶,说芪茶以黄芪为主要原料,融入了传统工艺,手工制作出来的,味道和营养价值兼顾,要是大范围投入市场,有把握拿下茶叶市场的大份额。
宋歌听了他的介绍,低头闻了闻茶盏里的茶,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郑文艺就等着她给个好评价呢,没想到人家一点面子不给。
倒是丁凡察觉出了宋歌的想法,这丫头在原则上轻易不会让步,干脆自己站起来了,也算是报那三碗酒的仇。
他冲着郑文艺招了招手,很是权威地说了起来:“郑老板,不是我看不上林区商家经营模式,就像你那个浴场,我知道怎么回事,你主打的是冰山雪山山泉水的水质,用的不少都是普通井水加了消毒粉的,
白瞎了神山这个品牌了……”
在这方面丁凡的商业谋划能力还算强大,他的想法同样前卫,既然主打神山泉水的品牌,就把浴场搬到室外去,如果温度太低,那就在温泉上面建设玻璃钢房,边泡温泉边欣赏近在咫尺的大山和森林。
至于老郑极力推荐的神山一品芪茶,他同样观点犀利,端起茶盏闻了闻,很专业地点评了起来:
“工艺和包装也就是三流产品,白瞎的产的大山黄芪了,有股子香精味,凡是专业茶客,或上档次的活动,都不用这种茶叶,我觉得……”
他这个建议更大胆,说直接用黄芪做原料,按照当地老人制茶的工艺制作,成品放在以木质茶盒里,统统原汁原味,放这样更具有神山魅力。
这番话说的郑文艺练练点头称赞,光是一个劲记要点了,都忘了面子的事。
观察了会,刘星赫通过丁凡和宋歌的一举一动慢慢了解了他们的性格,要怎么做多少有些信心了,他姿势优雅地站了起来,开始讲话了:“两位的到来,给林区给林都带来了新理念新气象,我觉得这次战略联盟非常有意义,合作的框架双方都同意了,鉴于宋歌小姐的绘画天赋和执着,我建议林都成立一个绘画工作室,叫白如雪工作室!”
贾仁鹏知道老板财大气粗的性格,直接替他宣布了:“林都至少投资五百万,创造条件,还得宣传到外面去,包括国际市场。”
这些丰厚的条件都是一个画家梦寐以求的,宋歌当然喜欢,她有些矜持地点头赞许了起来。
随着酒宴进入了高|潮,大家各自开始了交流。
郑文艺知道目前从刘星赫那榨不出来什么油水了,干脆来找丁凡了,给他换了鹿鼎春的酒,求着丁总给鉴定鉴定,说这可是没封山育林保护动物之前的好东西,现在市面上可真淘不到了。
在塔城的时候,丁凡喝了上等的鹿茸酒就觉得过瘾,这次一点都没回绝,反正昨晚野的身子发虚呢,不由地小口喝了起来,一口下肚就觉得这酒有意思:劲大,但是柔和,只觉得体力恢复很快,特别想找人打一架,释放释放。
沈久远心里有事,趁着林晓菲张罗菜去了,悄然坐在了宋歌旁边,冲她微微一笑,看向了饭店门口:“我和他是忘年交,今晚本来邀请他的,没来。”
就这么简短的话,却透着无限的深意。
宋歌对他的到来丝毫没感觉意外,似乎早就想好了说什么,淡淡地说:“子民摇杆直,有血性,他不回来,等着我去呢,你帮个忙……”
趁着别人肆意地拼酒,他俩悄然走出了大富贵,成愁着路远呢,宋歌看向了旁边的马拉爬犁,沈久远高兴地笑了起来:“省事了,原来你还是大山的女儿。”
马拉爬犁在厚厚的积雪上稳稳的行进,宋歌和几年前一样,把手插|进袖子里,仰着头,任凭晚风肆意地吹着,很是快意的样子。
把宋歌送到了山跟前,沈久远还想送她上去,宋歌伸手从他腰带上拽走了匕首,满脸野性地挥舞了几下子,重拾以前的勇敢:“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
这回的沈久远,坐在窝棚前面,静静地看着明亮的山谷,一群野狼在不远处的山头上嬉戏,发出了低沉而欢快的声音。
山谷里,几头大块头的野猪从玉米地里冲出来,头猪回头看看践踏了一片的天地,发出了喂喂的声音。他身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胡子眉毛上全是,喘气的时候,面前会出现一团白气。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早就收拾好了窝棚里的卫生,土炕烧的热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坐在这里的。
宋歌会来吗?他觉得不会,生活在大都市的艺术家,纵然回来创业,也不会想起自己来,也不会看得上身后这个毫无现代化质感的窝棚。
当宋歌的身影出现在左前方山梁上时,隔着很远呢,他一眼看出来是她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嘿嘿地笑了几声,大声喊了起来:“我在这呢?”
这会的宋歌,很久没走山路了,累的汗津津的,听着他的声音,想喊没喊出来。
就见姜子民从山顶往下跑了过来,这家伙如同林间猛兽一般,越跑越快,遇到石头大树神山躲过,速度不减,越来越快,几分钟就来到了跟前。
不过,俩人近在咫尺了,他一直板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才口气复杂地问:“告诉我,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