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中,沈久远恨得牙根疼,指着孙鹏飞骂了起来:“哎吆,孙子,你不想毁容,老子爷俩在乎,本人未婚,你看看……”
他站在了雪地里,估计是避着风的缘故,扭着头骂人,这样也好观察着金雕点。
尽管穿得厚实,跟个黑熊似的,孙鹏飞冻得脸色苍白,双手死死地插在衣袖里,看样子快受不了了。
“老沈,我没干啥啊,就是从这路过,倒霉!大雕追我,追……阿嚏……”情急之下,他胡乱编起了事情的原因。
别说沈久远这个老警察了,连姜子民都看出来了,他这不是扯吗,大冷天里开到保护区里来,遇到了金雕袭击,一下子就躲到纸箱子里了。
纸箱子里竟然有铁丝网,能保护自己暂时受不到大雕的致命伤害。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关键这家伙身上劣迹斑斑,是个贼心不死的家伙,沈久远信他才怪呢。
老沈手里拿着车锁,慢慢地转过来头,抖了抖脸,示意叫他看看自己脸上。
这脸上血呼呼一片,孙鹏飞看的有些诧异:“那小子打你了?你俩不会想倒腾金雕卖吧,分赃不公了?”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沈久远抡起车锁冲着铁丝网砸去。
砸的网子不断深陷,孙鹏飞觉得马上砸到自己了,赶紧求饶了起来:“沈爷,沈爷,我哪知道……”
眼看着一只金雕叼起红布,姜子民无奈地催了起来:“老东西,带着他,咱们找地方说理去。”
尽管他没有证据证明孙鹏飞使坏了,但是这家伙疑点重重,招惹上了金雕,车又是他的,必须调查清楚。
老沈冲着箱子狠狠地踢了两脚,疼得孙鹏飞抱着头躲着。
沈久远反复看了几眼,把一块大石头轻轻地揣到路沟里,几下子把这家伙拽出来了,威逼道:“猞猁鬼,乖乖地跟我上车,玩心眼小心我弄死你。”
说着,把他提到自己跟前,两人脸挨得很紧。
纵然孙鹏飞是个混子,也从来没见过老沈这副模样,眼神冷厉,满脸的杀气。
他缩着脖子,紧张地点着头,很快不甘心地看着纸箱子,心疼地说:“里面有两瓶酒,城里买的,老贵了,怕没人救我冻死了,留着取暖的,我给你说是松树河牌……”
老沈哪有功夫听他墨迹,拽着他就往车里推,姜子民一直观察着后面,发现两个庞然大物朝着这里飞来,忙不迭地说:“开车!上来了。”
他熟悉金雕的习性,金雕是绝对的空中斗士,一旦和谁有仇了,过上多长时间都记恨着。
一旦报复起来,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坐在了车上,光给车门留了一个小缝,这样可以策应老沈。
第一只金雕飞过来了,已经看到它头部银白色羽毛了,沈久远咣的一下子,给了孙鹏飞一拳,发狠道:“小崽子,想死是吧,别拖累我俩。”
孙鹏飞正朝着纸箱子旁边一个大雪堆看。
忽然间,他猛地用尽挣脱了沈久远,抱着头就往雪堆里钻,毫不客气地骂了起来:
“管我.干什么,我得拿着酒,一瓶好几十呢。”
沈久远正要举车锁,听着动静不对,来不及思考,顺势钻进车里。
也就几秒钟时间,车棚上扑通扑通两声!
金雕重新发起了攻击。
“又奔着风挡玻璃来了!”姜子民耳朵听着车篷上,眼睛敏锐地观察着,一下子看到前面风挡玻璃那,张嘴发出了预警声。
金雕记忆力好得惊人,也知道对手的软肋,又选择了风挡玻璃,显然是发现玻璃快扛不住了,准备彻底撞碎了。
这下子把风挡玻璃撞开了个口子,玻璃碴子飞了过来。
“帽子,老东西……”姜子民着急地喊了起来。
沈久远连忙把帽子倒过来,有帽耳挡着省得划破了脸。
他正要责骂姜子民呢,发现车里吹进来一股子冷风。
姜子民快速地推开了车门,把枪伸了出去,等大雕扑上来的瞬间,快速抽回来,顺手关上门。
他这边成了大雕进攻的重点,沈久远那就能好点。
沈久远不时地往车外大雪堆看去,姜子民冷静地提醒说:“敌人就是金雕,金雕盯上咱俩了,猞猁鬼暂时死不了,开车啊,快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车子启动,缓缓行驶。
他们继续遭遇两个金雕的空中袭击。
姜子民这回学聪明了,在后座上来回移动,一会出现在这边,一会跑到了另一边,吸引着对方的注意力。
老沈从反光镜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雕,气氛地说:“我他妈的想倒回去,叫这俩玩意好好折腾猞猁鬼去。”
姜子民也发现了,猞猁鬼这货真走了狗屎运了,金雕竟然没去攻击他,而是继续攻击这台破车。
来不及多想,他口气强硬地说:“闭上你的臭嘴,前面是黑风口,旁边是悬崖,慢点开,我可不想跟着你掉沟里去,下去的没活着上来的。”
对这地方,他比谁都了解,黑风口是通往林场最危险的路段。
什么拖拉机、施工车,就连马拉爬犁都容易掉进悬崖里,死亡率高得很。
沈久远早就和姜守成在这里巡逻,自视熟悉路况,不屑地说:“黑风口一共十五六个湾,走中间准保安全,路边大树结实,碰一下没问题,全当是天然护栏了。”
说话间,他探着头往前看去,嘴里说着“忘了,风挡玻璃碎了”,恍惚间看到右边有个大大的雪墙子,也没怎么躲,想贴着过去,省得左边路太窄了。
砰的一声,车子撞在结实的东西上,瞬间失控,倾斜着往左边飞去。
姜子民死死地抓住扶手,脱口而出道:“混账,那是秋天才修的水泥墩子……”
车头撞憋了不少,老沈脚踩在刹车上,感觉一下子踩空了,不由地抱怨起来:“完犊子了,刹车坏了……”
幸亏速度慢,姜子民推开车门,双手用力,一下子滚了下来。
纵然这样,他也没滚出去多远,棉衣挂在了车门,被带着往下滑去,他用上了全力,一下子坐了起来,单手据枪,对准了车体死死地顶了过去,双脚使劲踩在地上,只听刺啦一声。
棉衣活生生扯碎了。
沈久远这会脑子里一片空白,前面黑乎乎一片,冲下去就是十几米深的悬崖。
旁边有棵碗口粗的松树,他双手抱着方向盘,拼命挣扎着,感觉车轮继续滑去,不服输地打着方向盘,觉得有点吃劲了,一点把握也没有呢,挥动双手打着方向盘,绝望地喊着:“完了。”
重重的撞击声响起,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车门撞在了松树上,半个车悬在悬崖上。
右边大部分都在空中,他重重地拍了拍方向盘,刚想说庆幸自己没死,一下子收回了手,发现车忽然晃悠了起来,后怕地自语道:“不能动了,再动真掉下去了。”
姜子民吓得满脸冷汗,车左后门半开着,他慢慢地往前看着,嘴里悄声安慰说:“老东西,活没干完呢,阎王爷不收你,别动,我想想办法。”
车子又往下滑了几下,沈久远额头上汗珠子哗啦啦淌着,苍白的脸上好一会才挤出一丝苦笑:“子民啊,其实吧,咱俩关系够铁的,这回,这回……”
似乎感觉到了死神在冲他招手,他语速加快地说:“你得想想办法啊。”
好在这会车越陷越实诚,压在还算坚硬的地上,暂时不动了。
姜子民目光从他后背上挪到了后车座那,发现一个丝袋子里有什么东西动。
从形状上看,他感觉是鸟类。
老沈命悬一线,他顾不上头顶的大雕了。
两只金雕似乎被这突发的车祸惊着了,也或者是没看出什么事来,光围着头顶飞,还没冲下来。
姜子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眼金雕,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他安慰着老沈:“别动,别动,我找救援绳,先把你弄出来。”
沈久远轻轻地喘着气,自我安慰地靠在了靠背,神情复杂地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一秒一秒地数着,盼着姜子民给他扔过来绳子,把他救出去。
不一会,他发现情况不对劲。
姜子民用步枪枪口把车上一个袋子扒拉了出去,弄到跟前。
听着里面的动静,姜子民满脸的开心,上去拽开了袋子,看到了里面母鸡大小的金雕幼崽,看清了它金色发黄的羽毛,先抓住了它的嘴巴,丝毫不耽误事,抓着翅膀抛了出去,无比开心地说:“老沈,放了,放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终于想明白了,两只大金雕拼命地追赶这车上的人,原来是幼崽被困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