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青花瓷的精致鱼盘子盛着一尺长的金鳞鱼送到了餐桌上。
是林晓菲亲自端着送上桌的,贾仁鹏顺手在她大腿上拍了拍,声音暧昧道:“这条美人鱼我吃定了。”
一瞬间,大厅里弥漫着浓浓的鱼香味。
林晓菲轻轻推开他的手,很有仪式感地说:“请贾老板品尝,下蛋鸡金鳞鱼,东方红的金鳞鱼货真价实,名声在外,一条价值两千,难得您捧场,本店给你六折优惠。”
贾仁鹏举起双手,轻轻地鼓掌说:“百闻不如一见,这金鳞鱼金光灿灿的,凭经验能感觉出来周围山上金子不少,鱼鳞和金沙摩擦时间长了,就成了这种颜色,富贵、喜庆,五千都值。”
转过身去的林晓菲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轻轻地抖了抖鼻尖上的汗珠,稳了稳神,转过神来,一脸市侩道:
“贾老板慧眼识珠,直说了吧,今儿进了两条呢,那一条身材修长、曼妙,要不明儿再给烹了?”
贾仁鹏愣了愣,爽快地说:“美味不可多得,我可没说要走,就待在这了,整天看着你,吃着大富贵,你啊,别想一下子榨干我。”
谁都看出来了,林晓菲唯利是图,顺杆爬,想把另一条也推销出去。
她说的一条鱼两千,说的心虚,金鳞鱼味道上乘,名声在外,不过在东方红最多就卖过千元一条的。
说来说去的,贾仁鹏答应给她一千多,加上别的菜,这一桌她稳赚七八百块。
贾仁鹏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再来一条,显然林晓菲的柔情炮弹没起作用。
想了想,她轻轻地拍着柜台,莫名地迁怒起了厨子:
“瞎了啊,还是盯着我看了,冰箱没插电呢,金鳞鱼存不住的……”
这种鱼金贵,出水活不长,要放的时间长了,金黄色的鳞片慢慢黯然失色了。
得意这口的老饕们都知道,这么珍贵的鱼,杀之前是似的是活的,死的死了多长时间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晓菲性格活跃,眼神妖媚,风姿卓越,像流动的舞台,食客们都关注着她的情绪。
大厅里动静小了起来,她冲着地上吐了口吐沫说:
“良宵一刻,啊,是金鳞鱼这么好的东西不能白瞎了,我送给姜子民了,子民……”
食客们大多认识姜子民,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姜子民静静地看着,丝毫没表现出狂妄的欣喜,不过也开心地点了点头。
林晓菲像是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给他了,有些夸张地走了过来,靠在他跟前,撒娇地说:“子民,你不会拒绝吧?”
姜子民迎着她娇媚的目光看去,笃定地点了点头,等她后撤时压低声音道:
“林老板,我也尝尝这鱼怎样。”
不一会功夫,鱼上来时,大厅里同样响起了一阵羡慕的声音。
姜子民不局气,不冷不热地看了一圈众人,拿起筷子就吃。
他平时吃饭向来狼吞虎咽的,几分钟吃完,这回吃得慢,像对待艺术品一样,筷子在鱼鳞上轻轻滑了一遍,像是抚摸婴儿一样轻柔。
然后斜视着鱼眼,目光停留了几秒钟。
林晓菲站在旁边,她手指轻轻点在姜子民手腕上,口气复杂地说:“这么挑剔,就比老贾那桌晚上了一小会,准备给你免单呢。”
“先吃眼睛叫高看你一眼,要给你脊梁骨这块吃的话,寓意你是中流砥柱……”姜子民娓娓道来,声音有些沙哑,磁性十足。
林晓菲这才松了口气,她给姜子民倒上了热乎的烧酒,忽然指着柜台拿粗俗地叫起了服务员:“两条大金鱼有主了,大富贵擅长做山珍海味的名气越来越大了,把照相机拿过来,拍下来,我和俩帅得叫人神魂颠倒的男人喝交杯酒,合影留念。”
相机拿来了,服务员负责照相,林晓菲坐在了贾仁鹏嘴上,长长的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摆了优美的造型,指着金鳞鱼着急地提醒说:“金鳞鱼是焦点,对准喽对准喽。”
姜子民小口喝着酒,品尝了几口鱼,筷子转向了别的小菜。
待在大山里,吃什么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
吃的用的都是原生态的,品质上乘。
对他来说,吃这种鱼池子捞上来的鱼,还得当成金鳞鱼吃,简直就跟资深烟民,早上第一口就抽了假烟一样的别扭。
别说吃了,他几下子就看出来了,这鱼根本不是野生金鳞鱼。
林晓菲过来的时候,他冲着拿相机的服务员指了指对方的身后,不动声色地说:“后厨叫你呢,我和老板聊聊这鱼……”
服务员满脸疑惑地走了,林晓菲一脸的憧憬,目光慢慢地看向了盘子里的鱼。
过了会,她似乎猜到了答案,伸手轻轻地敲着桌子,虚张声势地说:
“老弟啊,一看到你就想起我前男友来了,他也跟你一样,高大威猛,一脸霸气,我……”
她无声地抽泣起来,莫名地拽着姜子民就往外走。
姜子民眼馋那杯酒,伸手想拿起来喝了再走,林晓菲差点把他拽了个跟斗。
他俩到了门外,姜子民冷冷地说:“以次充好,时间长了砸牌子,好端端的酒馆,你……”
这种普通的鲤鱼,从鱼池买来,用上功夫烹调好,成本最多一百多块。
林晓菲叫厨子下了功夫,用上了大量调料,加工成了金鳞鱼,价格叫人咋舌。
他无情地指出林晓菲奸商行为,双手环抱,一脸的冷漠。
来这里吃饭,他本来是要找老沈的,竟然遇到了这种事。
在他看来,山里人不能这样,时间长了大山名气就坏了。
林晓菲见了他灵机一动,叫他合个影,算是给金鳞鱼打广告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耿直倔强的姜子民成了众多商家关注的对象,谁家有他的照片,品质上有保障。
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是老沈。
他穿着衬衣,下身穿得单薄,手里抱着厚厚的羽绒服,看清是他俩就着急地说:“多大事啊?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不就南面来的那个狗屁探子吗?”
说着,他把羽绒服给林晓菲披上,细心地整理着,体贴地责怪道:“小姜是兄弟,他听我的,有事你叫我就行了,我就烧了会炕,眯了一觉,晚上咱俩睡觉不能凉着了。”
林晓菲拳头举了起来,不轻不重地打在老沈肩膀上,小声破口大骂起来:“老不死的,你都叫人推到厕所里了,臭死了,恶心我,难受,离我远点,记住了,你走的时候,房间里给我喷点花露水,本小姐叫人包了,里面那个……”
她看了眼羽绒服,确认是自己的,从衣兜里掏出一条金链子,冲着老沈得意地晃了晃,带着讽刺地说:“他来就甩给我了,得有几千块吧。”
说着,她看向了姜子民,埋怨地说:“你别较真啊,大富贵得赚钱,你配合着点,这回我得从贾鬼子那赚一沓子。”
她说的一沓子是当地人常说的一万块。
姜子民一品,这女人真不简单,逢场作戏技术越来越好,竟然想拉上自己当托。
听她的意思,根本看不上老沈,老沈死皮赖脸地缠着,图气什么的呢?
他心里的问号越拉越长!
老沈简直忽略了他的存在,贱贱地哄起了林晓菲:“你听我说,池子鱼土腥味大,鱼鳞颜色不正,以后再做多放点老山芹、白胡椒粒,用点自酿酱油……”
姜子民都快听傻了,老沈对烹饪这么懂吗!
他正想着呢,只见林晓菲第二拳又打过去了,重重地打在老沈身上。
这一拳擦着老沈下巴打过去的,疼得老沈直咧嘴。
林晓菲赌气地说:“不说鱼了,有没有鱼我也跟他,他出手大方,不差钱,你看看他那车,好几万呢。”
老沈抓住了她的拳头,蛮有耐心地劝了起来:“我给你说,他没那么年轻,至少六十多岁了,糟老头子,就保养的好,还有啊,明天我给你看看,金链子别是地下挖出来的,要是哪个倒霉的宫女怨鬼戴的,没开光的话,戴时间长了噩梦连连,变得又老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