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完就明白了,这是有人给他们已经设好了一个套儿,就等着顾聿安来上任。
“相公现在怎么办?这可是5000斤粮食。”
乔婉笑盈盈事情看起来并不难,但是显然对方在摸他们的底细,用这种方式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同时也看看他们的底线是什么。
“婉婉,就别担心,为夫自然山人有妙计。”
两人对视一笑。
三天之后,文书已经带着衙役们风尘仆仆的赶回县衙。
县衙的后堂里,顾聿安和文书正面对面的坐着。
文书看着也是一位文弱书生,不过说文弱书生的确是有点儿过分,这位皮肤晒的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奔波。
反倒看着还强壮有力。
看面相的话倒像是一位正人君子,可是看到门里遗留下来的这些东西,顾聿安不得不怀疑这位就是幕后黑手。
毕竟没有了,他这个现在也在上面压着,文书几乎常年在代替县太爷处理公文,处理衙门里的事务。
等同是一个代县官。
顾聿安不知道这文书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这么多年都没能进一步始终待在这个位置上。
要么就是得罪人得罪狠了,要么就是他自己不愿意升上去。
“顾大人,卑职在忙于咱们县的应收税费,没有在这里接待您。请大人万望见谅。”
“哪里的话,你所做也是为了公事。”
两人你来我往的应酬了几句。
年轻的文书姓应,应书清。
是三十六年的举人。
若论谈吐,这个应书清倒是滴水不漏,对于这里的大小事物,有问必答。
光从回答上来看,这位似乎一点儿都没寻思,好像是真心的想要辅助县老爷把县城的事务尽快上手。
的确是让人有点看不懂。
而且应书清交上来的账目,很快就让顾聿安清楚,自己看到的那些账目和现有的账目有哪些差别。
这一次的赋税收上来居然连500两银子都没有。
而这一次赋税相应的附上的是他们这里有十个村子遭了灾,今年粮食欠收,交了税之后。
百姓几乎都要饿肚子,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而十个村子赈灾所需要的粮食林林总总加在一起。
大概需要的就是500两银子。
一来一回,顾聿安算是看出来了,也就是说自己手头不可能有一两富裕银子。
到了这会儿要说应书清不是故意针对自己鬼都不信。
第二天一大早,捕快头儿来找顾聿安。
顾聿安正在案头清理案头的文案,准备一一相应的把这些事情处理。
“大人,小人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不是废话,要是不当讲,你故意跑到这里来干啥?
这不就是明摆着要跟顾聿安说。
还要让顾聿安亲自问,让他说。
顾聿安不由的含笑望着捕快,这个县城里一个个都是人精,看看每个人肚子里都是九曲十八弯。
“老杜有什么话你就说,老爷我虽然是第一天上任。
对于咱们都不是很熟悉,可是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老爷我很好说话。”
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活像是笑面虎,老杜不由的背后有点儿凉。
这一次的老爷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为啥明明是笑眯眯的,自己总是感觉不太对劲儿。
“老爷是这样,咱们衙门欠着我们的月钱已经有三个月没发,再不发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我们家家都是拖家带口上有80岁老母,下有三岁嗷嗷待哺的幼儿。
就求老爷开开恩,让我们把银子发了吧。”
“兄弟们实在是顶不住,再这样下去,我们连当差都没办法当差。
老爷,您可千万别误会兄弟们对朝廷的忠心,那是青天可见。
可是吃不上饭,饿的腿肚子发软。真要是到街上去抓捕犯人,不怕您笑话。我们都没有犯人跑得快。”
典型的哭穷,卖惨。
顾聿安不由得轻笑一声,朗声说道。
“这有何难,你去通知底下的衙役去吧,你们所欠的月钱全都支了。以后咱们每个月按时按点儿准时发放,绝不再拖欠你们的月钱。”
准备了一肚子话。
准备好和顾聿安来个长篇大论,甚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结果啥话都没能说出来。
顾大人居然如此轻松的就同意。
老杜都有点儿懵,他严重的怀疑县太爷是不是憋着什么坏主意,准备给自己穿小鞋儿。
主要是哪一任上的县太爷都没有这么轻易松口给他们发银子的,要知道他们县衙里银子紧张的简直是勒紧裤腰带。
这么容易说话的,还真没见过。
“老爷,您就没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只要我在这里做一天官,做一天你们的上司。
就得让我治下百姓能吃饱肚子,安居乐业,也得让我手底下的人吃饱肚子,再也不用脚软,腿软,连贼都抓不住。”
“那是,老爷,您的想法一定可以做到,您的宏图伟志我们都是万分敬仰。”
一听这话,心放到了肚子里,这才明白,老爷看着虽然有点儿岁数,但是分明就是个愣头青。
就在他们这破地方,有啥雄图大志都得折在这里。
可是恭维的话一定得说,省的老爷一会儿醒过神儿来,不给大家发银子。
老杜带着衙役们赶紧把银子全都领了。
大家伙儿领到银子活像是做梦一样。
虽说银子被七扣八扣,到手的不多,可是三个月也是二两银子。
他们往日里一年到头儿能拿到七八两银子已经算是这一任的县官体恤底下的手下。
能给的这么痛快的还真不多见。
一群人都有点儿懵。
“头儿要照这么看,老爷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一把火咱们正好赶上了。”
拿了银子一个个高兴的脸红脖子粗。
老杜笑着一脚把人踹开。
“赶紧拿了银子回去给你媳妇儿,别又拿着银子去了怡红院。”
“头儿,现在日子艰难,咱能捞到有水的地方根本没几个。
我这都旷了好几个月了,好不容易拿林银子还不得去过过瘾。”
“滚,你媳妇儿和孩子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你也不琢磨一下。成天把这银子全花到那些女人身上。”
一帮子人嘻嘻哈哈,可惜在他们的心里,这点儿俸禄虽然是让人高兴。
不过比起平日里能捞得到的油水来说,这都不算什么。
一帮人走了。
老杜来到了应书清的房里。
“应大人,您的计划好像出了岔子,咱们这位老爷不光没有反对这件事,而且给所有人把三个月的俸禄全都发了。”
“你看看外面一个个高兴的好像过年一样。
而且我瞅着很多人对咱们新来的老爷似乎是印象不错。”
俩人已经在一起搭档多年。
铁打的二位,流水的县官。
两个人算起来也是十几年的交情,自然和其他人不同。
“这我倒没想到,不过即使他这么做了,也不出乎我的意料。
他给不给银子,这一场的是非他都得惹上,不给银子大伙儿他就压不住,没人给咱们老爷跑腿儿办事。
可是给了银子。
这帮小子一旦尝到了甜头,那还能安安稳稳的就这么被老爷约束?
这帮油皮的没有你的压制,恐怕得欺负到老爷头上。
而且咱们县衙的银子就那么多,老爷现在给大家发了俸禄。
好事儿是好事儿,可以收买人心,可是后面的日子可没那么容易过。
就不知道老爷能从哪里能银子回来。”
老杜听完这话,勾了勾嘴角,眼神里带了一丝精明。
“是啊,老爷能从哪里弄银子回来?
十个村子的村民要是拿不到救济粮,恐怕会闹事儿。”
顾聿安疲惫的回到家里。
其实身体上不够累,主要是脑子累。
和这帮人斗智斗勇的确是费脑子。
乔婉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葡萄早就跟着婆婆已经睡了。
两口子的这间房跟婆婆隔着一堵墙。
住在县衙里的好处就是县衙的后院儿虽然是内宅富如住的,但是好在有两个院子。
婆婆住一个正房,他们两口子住一个偏房。
一堵墙隔起来就没有那么让人觉得无所遁行。
老太太现在是真的修心养性,开始享福。
平日里白天又不需要他做什么,就是哄哄葡萄。
小丫鬟成天跟在老太太的身边,这可是乔婉嘱咐的。
自己年轻,有手有脚,哪需要什么丫鬟伺候,可是老太太不一样,身边还有个小葡萄,正是废人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乔婉白天还有事儿,现在县衙里的官差全都回来,那么乔婉就敢出门,起码不怕这会儿有人下黑手。
琢磨着自己在这街面上看一看,这里的街市以及各行市的买卖都是个什么情形。
自从看过官衙里的那些档案之后,乔婉知道自家男人需要的是把这里的经济搞活,银子滚进来。
各种商品流进来,把市面上的物价压下去,才能度过这个难关。
而这会儿他们不可能自己倒贴银子,哪有县官上任先倒贴银子的。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要应对这次的难关,一方面是修高墙需要的这批粮食。
另外一方面就是粮食的缺口现在还差5000斤。
而且官衙里粮仓也不能空着,也就是说这根本就不是5000斤的事情,甚至是几万斤。
跟上峰请示拨款,这是肯定的。
但是按照这个档案上的标注来说,一般漠北的这种县城上官只会应付一句,让你们自己想办法。
哪怕加重赋税,征收粮食,只要有本事不让底下的百姓乱。
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也就是说自给自足,上峰根本不管。
这也能看出自上而下这些官员之间的踢皮球,这纯粹就是不办正事儿。
靠他们自己自足,只要底下的百姓不乱,这话的空间可以施展的太大。
自古民不与官斗,官府要是真的加重赋税,逼着这些老百姓食不果腹。
要想不乱,那就是鬼头刀滚滚,人头落地。
也就是自上而下,残酷的镇压。
这就是这些人粗暴又简单的想法,怪不得几任县官到最后都人头落地。
这里的民风本来就彪悍,为了自保,他们很多人都会舞刀弄棒。
县官来了不做实事儿,反而盘剥他们,当然就会让百姓激怒。
再加上用一些非常的暴力手段,立刻把矛盾激化。
再加上有心人挑拨,这个事情十有八九都成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小县城县官儿的上任率过于高。
但凡是有心打听过的,恐怕都不愿意到这鬼门关来做官。
两口子私下里挑灯夜话,就是琢磨着怎么能改变目前的现状。
他们缺银子,缺粮食。
而银子和粮食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到手的,不过乔婉自然有自己的心思。
别的她做不了,哪一个世界都不缺她做买卖。
这一次要做的就不是私人的买卖。
这得让官府得利。
也就是做的是官家的生意。
乔婉到市面儿上转了一圈儿,其实心里有数,在这边陲的小城镇物价高的离谱。
粮食一石六两银子就不说。
市面上最暴利的就是盐。
一斤盐居然要30两银子。
怪不得古时候有很多人走私盐,这里面的利润差的很多。
而他们这个地方大多提取的是树叶,草叶,水煮盐。
这个边陲小城市又不靠海,所以这里很难弄到海盐。
只能用这种方法弄到一些,大多数都是依靠从内地的盐贩子运过来的盐。
才能卖出这么一个天价。
乔婉市面上看了一圈儿打听过得到的消息就是不光他们需要盐。
关外的那些蛮子也缺盐,蛮子那边听说这些盐都已经卖到了六十两一斤。
有很多村落里的有胆量的青壮年会偷偷的运盐到关外去卖。
就是人们所说的一夜暴富。
但是别想太多,一般人干不了这种买卖,这种买卖一般被官府抓到的话是要砍头的。
不要说官府,哪怕就是路上遇到抢劫的劫匪,也对他们情有独钟。
谁不知道这白花花的盐比白花花的银子还值钱。
乔婉这会儿在院子里和顾聿安坐在炕上,两个人在埋头商量对策。
“相公,我已经研究了现在一本万利的就是贩盐,咱们本地的盐全都被盐贩子给垄断。
也就是说本地没有盐,三十两一斤官盐,卖到关外去,那边可是602银子一斤,里外里这就是翻一倍。”
“你想什么呢?咱们手头的盐引的数量是有限的。
如果官府插手这种事情,你想一想,那些盐商还不得跟咱们急。
更重要的是,本地的盐全都归府城的大盐商垄断。他们给咱们的盐数量有限,就算你想做这个买卖,你都没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