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
软软稳稳的撑着红纸伞,像个尽责的小助理,根本不需要白柒柒开口,他会跟着她的动作而挪动红伞。
白柒柒安安心心的透过红纸伞的光,检查尸骨上面有可能存在的痕迹。
这把红纸伞经过特殊的药物浸泡制成,不仅可以照射出几个时辰内的掌印脚印、指纹伤况,还可以检查白骨化的尸骨,是否存在异样的现象,比如说生前骨折骨裂、淤血点、毒物与骨头产生的反应等等。
她先查看的是那些清洗掉黑色污渍的牙齿,在穿透过红纸伞的太阳光线的照射下,浮现出一小块肉眼可见的黑色,不像是污渍,而像是牙齿原本就是那个颜色。
接连看过所有收集到的牙齿,几乎每一个牙齿上面,都会出现黑色痕迹。
“娘亲,可以确定是毒物么?”软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自然能够看出一些线索。
白柒柒凝重的点点头,“基本可以确定,阿郎家人的所有牙齿,都有所毒物接触后产生的反应痕迹遗留。”
“那他们是先被下了毒,再被烧死的咯?”软软好奇的看了一眼自家娘亲手里的牙齿,“害死他们的人简直是太坏了,他们都中毒后都没有
抵抗的能力了,坏人想拿什么想做什么,都没有人阻止,何必要将人都烧掉呢?”
白柒柒没有看软软,而是蹙着眉头教他,“有时候,死人远比活人可爱,他们不会撒谎,没有欲望。”
软软想了想,坚定的摇摇头道,“活人也会有很多可爱的啊,比如小笑笑,还比如站在娘亲面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我!”
白柒柒被小家伙自卖自夸的话逗笑,唇角微微上扬,心底的阴霾顿时消散了数分。
她放下牙齿,慢慢挪到被村民们踩踏过的尸骨边。
在红纸伞光线的配合下,她能轻易的分辨出,哪些断裂部位是刚刚出现的,哪些是陈年旧伤。
刚开始,她检查的一些手骨脚骨肋骨,都没有异样的状况发生,随着她检查的动作越来越快,她手里抓着的一根手骨,终于出现了一个古怪的断口。
“这是……断口处并非关节位置,可以排除自然脱落,断面平整,也能排除因外力原因折断,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这根手骨,是被人齐根斩断的。”
“啊!”软软拿红纸伞的小胖手晃了晃,“娘亲可以看出,是生前斩断的?还是死后斩断的么?”
“生前
!”白柒柒戴着手套的手指,在断面处轻轻拂过,“有淤血点显现。”
软软张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白柒柒继续检查,很快,她又发现了一些腿骨、躯干,都有类式的断口。
软软的嘴越张越大,在她检查完最后一根肋骨后,忍不住的问道。
“娘亲,凶手为何只砍了其中一部分人?难道是因为凶手对这部分人的恨意更大么?”
白柒柒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那颗被她放置在一边的残缺头颅。
她脑子里的线很多很杂。
诅咒案的凶手借用山灵的名头,指向阿郎家的旧案。
虽然村民们一致认为,阿郎家的案子,是山匪下山所为,阿郎家十二口,全部死在了当年的那场大火中。
可随着她的调查,阿郎家十二口人的尸骨中,明显被掺进了一颗男性头颅,少了一个小月。
再加上,所有尸骨都呈现出了中毒反应。
而当中有一部分尸骨生前,遭受过分肢。
这一根根的线,迅速在她的脑海里串连。
“凶手之所以要对一部分人进行分肢,是因为他想混淆视听,他要让村民们看到十二颗头颅,认定死的只有阿郎家的十二口人,至于有
没有多条胳膊多条腿,村民们根本不可能费力去数,如此,凶手只需要带走人头即口,这更利于他行动方便。”
“娘亲的意思是,五年前,去过阿郎家的那几个人,都已死了?”软软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的又补充一句,“哦,不对,至少赵离愁没死,他不仅没死,还换了脸出现在京城,害得娘亲被渣爹误会,差点就要死在了渣爹的手里。”
“我从黑衣人那里听到过,赵离愁知道凶手是谁,却并未告诉幕后黑手。”白柒柒抿唇想了想,“看来,要重新调查与赵离愁相关的人际关系了。”
“那这些尸骨怎么办?”软软在娘亲的眼神示意下,聪慧的合起纸伞。
“滴血验骨!”白柒柒眯了眯眼,凝重的吐出这四个字。
对现代法医而言,滴血验亲或者验骨,都是没有科学依据的。
但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可能完全虚假。
她在西齐的几年里,把老祖宗传下来的仵作验尸术,与现代法医学进行了融合。
在滴血验骨时,再加上她特制的中和剂,准确度可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娘亲还有这个法子。”软软拍了拍自己的
小额头,“只要我们确定了这些尸骨里都有哪些人,那没在这里面的人,极有可能便是活着的人。”
白柒柒摘下手套,笑着摸了摸软软的头。
正晌午的太阳很烈,小家伙的脸蛋被晒得红扑扑的,却没有半句怨言,反而十分支持她所做的工作。
她刚想吩咐他回村子一趟,把当年那五个娃子的亲人叫过来验骨,一道嚅嗫的女音便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王……王妃娘娘。”
白柒柒转身看过去,只见一名二十出头的姑娘,正拎着一个食篮,局促的站在不远处。
她衣着朴素,裙摆上补了好几个补丁,尤其惹人注意的是她的脸,天生长了一个黑色的胎记,几乎盖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似乎察觉到了白柒柒打量的视线,丑姑娘连忙垂下头,让披肩的长发散落下来,有意挡住丑陋的胎记,免得冲撞了贵人。
“我……我是来送些饮水与点心的,是赵村长吩咐我来的。”
“多谢了。”白柒柒见她不敢靠近过来,以为她是害怕一地的白骨,当即迈步向前,主动走到丑姑娘的三步开外站定,“正好你来了,回村子后,还得劳烦你帮我带个口信给赵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