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青是不是让你换过一碗粥?”
朱子成好像见鬼了一般,傻傻的看着白柒柒,“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不禁颓废的拉耸着头,好半晌才吐出一句。
“我是看不惯他趾高气扬的态度,就因为老乞丐碰了他的粥,他不仅对老乞丐喊打喊杀,还对我出言羞辱,我便没有按照他的意思换碗干净的粥,而是在后厨停顿了片刻,把先前那碗粥原样端给了他。”
白柒柒冷笑一声,到了这种时候,店小二仍然把自己的供词说得风雨不透,不得不佩服他的逻辑性与反应力,只可惜,他遇到的对手是她。
“为什么先前不说?”
朱子成脸色发白的看了她一眼,“我哪里知道那碗粥会出问题?若是我直接交待了,你们就更有理由让我顶罪了。”
白柒柒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看似瘦小得弱不禁风的身子,刹那间迸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威慑。
“顶罪?事到如今了,你还在嘴硬!”
朱子成咬咬牙,不甘屈服的迎上她的视线,“你们无凭无据的抓我,不是要我顶罪是什么?”
白柒柒没有急着说话,她离开案台,朝朱子成所
在的位置踱近。
穆景寒盯着她背影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他知道,她赢了!
朱子成这会子也反应了过来,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双眼瞪圆,错愕不已的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很快,白柒柒在离他三步远的位置停下,居高临下的审视他丰富的表情变化。
“我可没说葛大青的死,与那碗粥有关,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我猜的!”朱子成稳住心神,避开白柒柒的视线道,“你查案查到饭馆,肯定是因为吃食,能猜到这点也没什么。”
白柒柒刚要开口,审讯室里再次响起朱子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话音。
“你们尽管去查好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葛大青,与他更是没有瓜葛纠纷,平白无故的,我杀他做什么?”
“你放心,我们自然会去查。”白柒柒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朱子成的嫌疑已经很明显了,可如他说的那样,他没有杀人动机,案子开堂公审的时候,根本无法服众。
这时,陌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原本是想压低了声音禀事,在接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授意后,虽然惊讶主子的转变,但还是忠诚的按照吩咐
办事。
“主子,朱子成与葛大青的家人都跪在外面喊冤,引来了不少的百姓围观。”
白柒柒蹙了蹙眉,没有想到这两家的人会一起来。
她跟穆景寒对视一眼,知道再问下去,在没有找到朱子成的杀人动机前,案子也不会有太大的进展。
“按照律例,我们能扣押朱子成多久?”
“三日。”穆景寒站起身,“你的时间不多了。”
白柒柒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你的时间才不多了,我会长命百岁的。”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审讯室里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白柒柒怂怂的把话题岔开,“我想见一见朱子成与葛大青的家人。”
穆景寒没有说话,却示意了陌影一个照做的眼神,而他自己则头也不回的离开。
白柒柒临走前,特意朝朱子成说了一句,“天底下不会有完美的犯罪,只有未被发现的线索,若案子是你做的,我会抽丝剥茧的找到证据,若案子不是你做的,我也会尽心尽力的洗清你的嫌疑。”
说完,她不再停留。
在她即将走到门边的时候,朱子成忽地开口。
“有些人原本就该死,凶手只是替你们做了该做之事。”
白柒柒顿住脚步,回眸迎上朱子成不再畏缩的视线。
“比如说你杀害葛大青是为了报仇,那葛大青的家人是不是也能杀了你的家人报仇?什么是该做之事?什么又是不该做之事?”
朱子成一噎,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字。
白柒柒最后扫了他一眼,“我知道律例有很多地方不公,也知道有很多身为执法者的人不作为,但是这些不能成为行凶的原因。”
朱子成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陌影倒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白柒柒,眼里对她的不屑,竟消退了几分。
白柒柒离开审讯室,到达锦衣司大堂的时候,葛大青的夫人何氏,以及朱子成的父亲朱全刚已经被带了进来。
一见到白柒柒,何氏默不作声的站在一侧,脸上并没有多少死了男人的哀色。
朱全刚却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便是西齐来的白仵作是不是?还请白仵作替我儿洗脱冤屈,他是不会去犯下杀人罪的。”
白柒柒赶紧把朱全刚扶了起来,“我们带他回来,只是因为死者临死前与他有过接触,只要查清楚案子与他无关,我们肯定会放他回家的。”
“京中人都在说白仵作不
会放过一个坏人,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可是我朱家与葛家素不相识,我儿怎么可能会与葛当家的死有关?”
朱全刚佝偻着身子,急得眼圈发红。
何氏帮腔接了一句,“的确,我们两家相隔甚远,也无新仇旧怨,朱子成不可能是杀害我夫君的凶手。”
朱全刚闻言,不禁感激的朝何氏拜了拜,“我儿从小便心善懂事,为了成全他哥哥,他小小年纪便外出帮工,替他哥哥交纳私塾费用,周围邻里都对他称赞不已,他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怎么可能去杀人害人呢?”
何氏看了朱全刚一眼,沉默了片刻才看向白柒柒,“若你们是想随意找个人,压下我夫君的案子,我觉得大哥不必,我夫君……做了很多的恶事,他的死,我宁可不深究,也不愿有无辜之人替他偿命。”
何氏的话,让白柒柒大感意外。
难怪这个妇人不悲不痛,原来是因为她早就对自己的男人死了心。
“那你觉得,被葛大青迫害者的人家,谁最有可能动杀心?”
何氏抿抿唇,忽地把自己的袖子卷了上去,露出手臂上一条条新旧交加的鞭伤。
“我不知道其它人如何,但我肯定是最想他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