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就剩了宋庆元这个正主对着空荡荡的包房跟催账的伙计傻了眼了。
那伙计一见他支支吾吾的拿不出银钱来,当下也是变了脸色,一声招呼就来了好几个凶神恶煞的莽汉要扭送他到官府,吓的宋庆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当下不得不拉下脸来苦苦求饶,不然进了那官府,他的面子里子都要丢的一干二净了,说不定还会被捋了秀才功名。
想到这里,他硬是在初春出了一身冷汗。
这四十多两虽然多,但他家里还有秦月娘,秦氏陪嫁丰厚,肯定会想办法凑出银钱来救自己的。
还有自己娘,也一定会想办法让秦月娘出钱的。
想到宋婆子,宋庆元深松了一口气,他娘肯定不会不管他的。
当下就求爷爷告奶奶的,让酒楼的伙计往竹叶儿胡同递个信儿,这才有了贵宾楼伙计上门的事儿。
只是宋庆元等了又等,眼看过去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家里人来赎自己,当下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的很。
是了,家里没有那么多现银,自然要浪费些时间的。
一定是这样!宋庆元在阔绰的包房里来回踱步,当下心急如焚。
他那里知道,如今的竹叶儿胡同也是一派鸡飞狗跳的。
宋婆子再哭闹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姜采巴不得他被送了官府,自然是无所作为,而秦月娘却是心有不甘,如何也不愿意出银钱,只咬紧牙关让宋婆子与姜采想办法。
惹得宋婆子双目赤红,看着秦月娘的眼神差点冒出火来。
这个毒妇,这是眼睁睁的见死不救啊,等她的大郎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定要好好修理修理这个毒妇。
宋婆子在心里暗暗发誓道,但此时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时间秦家小院里几人心思各异,却迟迟拿不出个解决办法来。
从正午蹉跎到乌金西坠,宋庆元看着外头的天色一点点的变得浓稠,心也跟着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这都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正胡思乱想之时,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当下他猛地一激灵,难不成是娘来赎自己了,他一脸殷勤的奔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那门却被大力推开了。
一看,还是那帮凶神恶煞的莽夫,还有一脸刻薄的小二。
“就是他,吃白食吃到咱们贵宾楼头上了,往家里送了信儿也没有人来赎,八成是拿不出饭钱,掌柜的说了,让大家伙儿给他些教训,再把他关到柴房里,若是等明日还没有人来赎,就送官,让他吃牢饭!兄弟们,下手悠着点,这家伙弱不禁风的看着像是个读书人,莫打死了~”
“放心吧,咱们兄弟有分寸,顶多是打残了,让他握不住笔了~”
“是啊是啊~咱们兄弟有分寸~”
那七八个莽汉嘻嘻哈哈的,就去扯宋庆元,当下把宋庆元吓的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
哪里还有平日的斯文体面。
若是把他打残了,再也读不了书,考不了科举,只怕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当下他费力挣扎着,却怎么也躲不过那莽汉的拳头。
没一会儿就鼻青脸肿起来。
那莽汉话说的狠戾,但下手还真的有分寸,只是看着严重,不过都是些不会伤筋动骨的皮外伤罢了。
只是宋庆元从小身娇肉贵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宋婆子又看的金贵,别说挨打了,长了这么大连油皮儿都不曾磕破一点儿,如今被人群殴,身上脸上无一处不疼,心里更是憋屈不已。
一会儿把那群同窗骂得狗血淋头的,一会儿又恼恨宋婆子同家里的两个妇人对他的不闻不问,一时间心里是屈辱~恼恨~不甘~懊恼~各种心绪五味杂陈。
直到被人死狗一般的扔进了柴房,他仍有些缓不过来,身心俱痛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的呆滞麻木。
这段时日进了书院的春风得意还历历在目,同此时的狼狈不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庆元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想成为人上人的念头越发强烈。
要功成名就,哪怕不择手段!
他一脸阴鸷,盯着头顶破败漏风的房梁,心里暗暗发誓道。
而此时的竹叶儿胡同里,三个女人吵了又吵,闹了又闹,始终商量不出个章程来。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只怕再等个一个时辰那酒楼也要打烊了,还不知道自家大郎如何了。
此时宋婆子心急如焚,不过一个下午,嘴上就长了个燎泡。
姜采却是老神在在的,她表面上一穷二白的,宋婆子压根没有指望她,此时她反而是最轻松的一个。
剩下的宋婆子同秦月娘却是两厢僵持着,秦月娘始终不肯出银钱救人。
“再说一遍,我没有那么多银钱,你逼死我也没办法,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还是尽快想想其他办法,莫要指望我~”
秦月娘一脸懊恼,这个死老婆子,今日是要跟她死缠到底了,怎么一直揪着她不放呢。
“没有现银,难道就没有金银首饰吗,如今什么时候了,哪怕是去当呢,只要能把大郎救出来,还有什么不舍得的,我看你就是心狠,只想见死不救!”
宋婆子一下午已经同秦月娘说的口干舌燥了,此时更是有气无力道。
此话一出,惹得秦月娘又生了一肚子火气。
“婆母还真是好打算,让我当首饰,你怎么不去借高利贷啊,那街上的赌坊,只要签个字画个压,你要多少人家给你多少,何必非要逼我呢!”
秦月娘冷眉怒目,一脸讥讽道,本是说的气话,任谁也知道那赌坊的高利贷不能沾,只要沾上了那就是倾家荡产的下场。
结果那宋婆子却是眼神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真的?借多少都给?!”
她一脸殷切的盯着秦月娘,看得秦月娘心里一突,暗叫不好。
这疯婆子不会真的不管不顾的去借高利贷吧,想到那赌坊对欠债不还的人的各种手段,她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
姜采闻言也是一愣,借高利贷?!这可不是个好想法,若是她此时已经脱离宋家了,自然是乐见其成,但此时她还深陷其中,若是因为高利贷连累了她们母女俩,那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