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寒军帅帐之中。
长公主王雪寒,陈墨,尹相,郭蓉四人面对着五花大绑的刘用。
陈墨手中拿着那张从刘用怀中掉落出来的白纸。
不知道被这刘用翻看过多少次了,那折痕隐约都有些断裂。
白纸上的字,也不能说是字,而是特别奇怪的图案,还是手指蘸血写成的。
共四个类似是字的图案。
第一个比较好认,“一”字,写的很直。
第二个就有点奇怪了,“丿”就好像是什么字没写完。
第三个又是类似于“一”的图案,说类似是因为写的不是很直而且很短,微微上扬。
最后是一个血手印,看这手掌的轮廓应该是名女子的纤纤细手。
“刘用,你身为华夏帝具师,却勾结蛮族谋害同胞,你知罪吗?”
王雪寒看着跪在地上的刘用,大声呵斥。
刘用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不屑的表情,眼睛看向别处。
“赶紧杀了我吧,反正我时日无多,杀了这么多华夏人,够本了。”
“放肆!刘用,你还有点华夏人的尊严吗?”
刘用冷哼了一声,一口血痰吐在地上。
脸色瞬间又苍白了不少,看样子真是得了什么绝症。
“哼!尊严?尊严值几个钱?能当饭吃吗?能救活她吗?”
说到她字,刘用脸上涌现出些许的落寞,闭上嘴不再做声。
“喂,你认识肖斌吗?”
陈墨走上前去问道,只见刘用那无所谓的表情之中来了点精神。
“认识又怎么样?小子,唯独你我很是好奇,你是怎么看透我自创幻纹的。”
陈墨从纳戒中取出那证明帝具师身份的铁牌给刘用看。
刘用一惊,随即一乐。
“呵?华夏竟然还有五阶武者修帝具之法,真是自讨苦吃。”
“从肖斌大哥那里算起,你算是我的师叔,我希望你能说实话。”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纸条,沾满血的字迹。
陈墨隐隐感觉这刘用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坏,而是有苦衷。
也许让他说出实情,活罪难逃,至少死后不会落下个十恶不赦的骂名。
“实话?我说了实话又如何?人能死而复生吗?
”
刘用那没有血色的嘴唇抖动着,陈墨看在眼里。
“刘用,你犯下大罪,如果你不想让曾经跟你有关系的人跟着背骂名,我希望你还是说出来吧。”
陈墨此言深深刺痛了刘用,唯独心中的那个人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玷污分毫。
“我的妻子,在我成为武者之时就与我订了终身,大户人家的她遭到了家族的反对。”
“她不顾家族的阻拦,毅然决然的跟着我私奔,我立志要成为一方强者,不负与她。”
“世道无常,事与愿违,我二阶之后便修为停滞不前,怎么也觉醒不了元神。”
陈墨内心一震,这刘用的经历与自己好生类似。
“后来被一路过的老者看中,我有个雕刻的爱好,看到我刻的作品,那老者决定收我为徒。”
刘用自嘲一笑。
“谁知道学的是特么穷困潦倒的帝具之术,后面的事肖斌告诉你了吧,我叛离师门。”
“来到姜城遇到马克,那是我和娘子最快乐的日子,通过贩卖帝具我赚了很多钱。”
“天要亡我,马家私售帝具之事也不怎么就败露了,一夜之间我的家产被没收。”
“后来我被放了出来,与妻子租了一间破败的房子勉强度日。”
一滴眼泪从刘用眼睛之中滑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染了很严重的风寒,因没有钱医治,严重起来就开始咳血。”
闻言,郭蓉来到刘用面前,表情动容。
“那你为什么不让你那娘子回家族医治,这风寒也不是什么大病啊?”
郭蓉一句话让刘用苍白的脸上变的愈发愤怒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想吗?但她总是笑着告诉我,回家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就是不肯回去。”
刘用全身颤抖,瘦削的脸上写满了无助。
“你知道我去过多少医馆吗?但他们告诉我医治可以,先交一金币诊费。”
“一金币,对于以前的我来说算的了什么,可当时我身上一共就几铜币。”
“我求他们通融一下,我做苦力,赚了钱就交诊费,没有一个愿意相信我。”
“这就是华夏国,没钱,寸步难行,万般无奈我打算先做苦力挣钱,可病不等人啊。”
陈墨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身为孤儿的他深知做苦力,一天也就100个铜币,不吃不喝也才能换一个银币。
而金币则需要100个银币才能换,什么病这么耽误都得死。
“我一天做三份苦力,终于凑齐了一金币,可当我回家之时,她已然没了气。”
刘用一直陈墨手中的纸条。
“这是她最后留给我的血书,知道什么意思吗?
那是没写完的‘一金币’三个字!”
“一金币啊,就要了我最亲爱之人的性命。”
“娘子含恨而死,我要杀光你们所有人,给我的娘子报仇,让她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陈墨再次看向这张字条。
一金币,有一,有丿,那短一些的上扬一横也能解释。
不对,如果是这三个字的话,那这落笔的方位明显不对。
第二个“丿”位置偏左中,如果是要写“金”字应该是左上才对。
“刘用,你娘子读过书吗?”
“废话,我娘子大户人家,自然是饱读诗书,更是写的一手好字。”
陈墨沉思,这就不对了,如果是有着一手好字的小姐,她写字定然是已成惯性。
特别是弥留之际,更是习惯使然。
第四个血手印是不是也有着它特殊的含义,如果是一个没来的急写的字吗?
猛然间,茅塞顿开,陈墨看向刘用。
“刘用,你与你家娘子是不是许下过什么关于一生一世的诺言?”
闻言,刘用眼睛突然睁的巨大,看向陈墨。
“你怎么会知道?不错,我与娘子定情之时就曾许诺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下辈子也不分离。”
长叹一口气,陈墨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你娘子弥留之际并不是在向你诉说那一金币的怨恨,而是在告诉你那许下的诺言她没有忘记。”
陈墨将字条展示给刘用。
“你自己看,你妻子一手好字,这第二个字要是金子,这丿能落在这个位置吗?”
“写完这一笔,你妻子认识到自己马上就要咽气,来不及写完。”
“用最后的力气,把第三个‘一’勉强写上,最后用沾血的手按在了第四个字的地方。”
说完,陈墨的眼睛也不自觉的湿润起来。
“刘用啊,刘用,你妻子是在告诉你一生一世,下辈子还在一起的诺言,不是在怨恨一金币之事啊,她到死想的都是你啊!”
刘用愣了,看着这张妻子留下来的血书。
疯了似的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哈哈哈!”
疯癫过后,便开始大笑,猛然间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趴在地上。
陈墨急忙扶起刘用,此时刘用的上半身已经被鲜血染红。
“你别激动,我能救你。”
既是病痛,陈墨可以用造化之水医治。
刘用摇摇头,沾满血的手紧紧握住陈墨肩膀,声音断断续续。
“不……不要……救我,让……我去……见她吧。”
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本用丝绸包裹的书放到陈墨手中。
“不……不要……不要让它失传……”
噗!又是一口鲜血,刘用死了,脸上挂着欣慰且幸福的笑容。
也许下辈子,他们真的还能在一起吧。
“长公主殿下,这刘用好歹算我师叔,他的尸体能否容我处理?”
王雪寒表情动容,摆摆手。
陈墨抱起刘用那瘦削的身体,慢慢离开了帅帐。
郭蓉跟在后面,脸上满是泪水。
这世上有多少人,意难平,有时候一回首,可能就是阴阳相隔。
陈墨带着刘用尸体,上马飞到姜城,多方打听,才找到了他那娘子的坟头。
葬在一起,陈墨为他们立上了石碑,上面只写四个字。
一生一世。
~~~~~~回到营帐,陈墨看着那带血绸子包住的书卷。
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解开绸子,翻开这本书。
里面是刘用毕生对于帝具的研究,还有他自创幻纹的刻画方式。
刘用在帝具炼制方面,果然是世间难得的天才。
看到最后几页,陈墨猛然间愣住了。
“没想到刘用竟然这般天才,魂炼灵机的炼制之法他竟然研究出来了!”
这最后几页纸正是刘用所研究出来的那失传的魂炼灵机炼制之法。
正在这时,帐外郭蓉的声音传来。
“陈……二黑,那刀疤脸来汇报了!”
“刀疤脸,哪个刀疤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