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红竹突然掩面低声抽泣起来，长青见佳人哭泣，连忙起身询问：“红竹姐，你怎么了？莫非是长青哪里得罪了不成？”
红竹摇头，用手绢抹干净眼泪笑道：“不是，是长青公子你的那首歌谣让红竹想起了我的母亲，犹记得小时候中秋月圆佳节之时，我便会躺在母亲怀中，母亲会弹琴唱歌给我听，父亲会在旁边和友人们吟诗作对。”
“我以为我都快忘记那些事情了，今天被公子的琴声和词曲感染，往事又涌现心头，故而伤感。”
长青微微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人家了，他又坐下关心询问：“那红竹姐你的家人呢？”
红竹美眸中流露出几分伤感神色：“我本姓叶，爹爹当年是河阳府下面一座城池的知县，因为十多年前的一桩案子牵扯，父母被打入了天牢，家族遭受牵连，我也被充妓进入了教坊司受责。”
“今生恐怕是再无团聚之时了吧——”
说到这些叶红竹又摇头苦笑：“陈年往事不说也罢，长青公子是李族的人吧？”
李长青点头：“红竹姐叫我长青就可，二郎也行，我是李族弟子。”
红竹笑道：“好，那我就叫你二郎了，说来我和你们李族也有几分渊源呢，我模糊记得爹爹当年有个李族的知己好友，也是李族人，我叫他君昊叔叔，想来也是公子的长辈之类。”
长青闻言脑海轰的一下，不可思议望着对方。
红竹姐，竟然认识自己的爹！
“二郎，你怎么了？”叶红竹疑惑望着发愣的长青。
长青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
长青心事蓦然沉重了一下，想起了之前叶红竹说的话，于是试探询问：“红竹姐，当年你们家出事在什么时候啊？”
叶红竹眼中露出回忆神色：“大约在十六七年前吧。”
“十六七年前，和爹的那件事情时间线刚好吻合——”长青心中暗道，于是继续询问：“那你可还记得是因为什么事情？”
叶红竹摇头：“不记得了，当时我也年幼，不过五岁，勉强能记事而已，后来被送来这里，年龄大一些后，我也试图打探我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犯事，不过却没有半点头绪，后来渐渐也就不再想这些，老老实实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那对于李君昊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长青又问。
叶红竹疑惑询问：“君昊叔叔和你认识吗？”
长青鼻子一酸，不过他比以前的单纯已经多了不少城府，没有说是自己爹，点头道：“认识，是一个对我比较好的族亲。”
叶红竹努力回想，片刻后才道：“我记得小时候爹经常带着我去李族和君昊叔叔聚会，君昊叔叔也常去我们家，会给我买很多好吃的零食。”
说道这里她有几分尴尬笑道：“当时君昊叔叔还说要是自己生个儿子，让我当他的儿媳妇呢。”
“后来出事前我爹和君昊叔叔在家中聚会过一次，不过当时君昊叔叔好像是受了伤，这个我印象比较深，他来我家的时候，带着一个很漂亮的阿姨，他们身上都有好多血迹，在我家没住多久又走了。”
长青听到这里，心中大概有了一个思路。
他再望向叶红竹的时候，眼神中多了几分愧疚。
他知道叶红竹家是怎么回事了，十有八九是被自己的父亲牵连到了，因为父亲和娘的事情，也牵连到了叶红竹一家。
他望着眼前的女子，大自己几岁的女子，心中此刻多了一份难言的愧疚。
或许，或许没有这样的事情，她如今还是大家闺秀，知县的女儿，衣食无忧，不需要在这里强颜欢笑，接待客人，学习各种取悦人的舞艺琴艺，更不会沦落成为风尘女子。
甚至，她可能会成为自己未婚妻之类。
还是自己家害了她家——
联想到这些，长青心中如刀割一般难受。
有点良知的人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对不起别人，最怕的就是亏欠和愧疚。
“二郎——”叶红竹轻声又唤，纤纤玉手在长青眼前晃悠了一下。
李长青回过神来，眼神中多了一份让叶红竹心头莫名一颤的柔情。
长青起身，一下子就抱住了叶红竹。
这一抱让叶红竹身躯微微一颤，不过她什么也没说，脸贴在了长青的胸膛，一双藕臂环绕住了长青的腰身。
叶红竹脸颊上突然感受到了一滴从上面滑落下来的滚烫晶莹，似乎感受到了李长青此刻那极为难过的情绪。
叶红竹心中不由得感动起来，是因为同情自己的身世吗？
“二郎，世间苦命人万千，不必如此，当自己足够苦的时候也要想想，其实自己还算好的，至少自己吃得饱穿的暖，红竹感受到了你的心意，谢谢你。”
长青摇头：“不，是我该说对不起。”
叶红竹仰着头，伸出纤长玉指抹去少年脸上残留的痕迹：“红竹注定是要生活在淤泥中的人，不过唯一庆幸的是，我还可以挑选一个能让我所满意之人与我共赴人生第一次。
我对二郎你很满意，我见过这么多人，第一次看见有男人见到我时会有你这么清澈的眼睛，没有赤裸裸的欲望，甚至会为了我而流泪——
我真的很知足上天能让我遇见你，能让我听见你弹奏这么美的曲子，唱出这么动听的歌谣，也很庆幸我能为你伴奏。
人生哪能无憾呢？能遇见你，我至少此刻觉得无憾了呢。”
李长青张了张嘴，此刻的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说红竹姐，你这么悲惨的身世很可能是因为我的父亲导致的吗？
叶红竹把玉指放在了长青嘴边：“嘘——什么都不要说了，今夜红竹是你的，皮囊是你的，灵魂也是你的。”
她拉着李长青的手，来到了自己的床榻前坐下，然后帮助长青脱鞋，打来洗脚水帮他洗脚，擦干，轻轻解开了长青的白玉腰带，外面的青衫长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