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诸城众亲戚待了好半天。
顾媚媚先反应过来,冲过去捡起瓷瓶,取出一颗药丸放到嘴里用唾沫吞下去。
之后她蹲在地上又哭又笑:“我脸上身上的瘢痕没了,很快就没了……我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不再是丑八怪……丑八怪……我不是……”
接着顾平平也冲了过去取出一颗药丸放到嘴里用唾沫吞下,像顾媚媚一样,又哭又笑。
众人也纷纷过去,默默的咽下药丸。
难得的没有哄抢,一人一颗。
最后顾宏捧着瓷瓶,交到顾贤双手中:“三叔,里面还有一颗药丸,你也吃吧。”
顾贤双手中握着瓷瓶,好半天后才问道:“盛嬷嬷为何要送药丸给我们?”
“不知道。”顾宏摇头,随口答:“也许是心怀愧疚。”
“心怀愧疚?”顾贤双紧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她为何要心怀愧疚?又不是她给我们下毒,把我们弄成这样……不对,不是她下毒,她为何要给我们药丸?
莫非是她主子?
还以为她跟她姐姐不一样,是个善的呢,想不到心肠竟然如此歹毒……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顾宏问:“三叔,我们该怎么办?”
顾贤双想起大顾氏对他叫嚣侮辱的那些话,不禁将手中的瓷瓶狠狠的摔到地上,“叭啦”一声瓷瓶碎了,药丸跌落出来。
顾贤双犹不解恨,一脚踩了,脚尖狠狠蹂躏几下。
药丸碎了,与泥土混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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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春花和秋月乘坐的那辆马车已换了头面,沐恩侯府的标志除下了,从外面看上去是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停在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春花和秋月已扯下脸上的伪装。
原来是诗诗和远方。
远方抿嘴笑:“果真跟小姐设想的一样,他们对盛嬷嬷产生了怀疑。这盛嬷嬷也是活该,我们小姐不主动去惹人,可也容不得别人一而再的招惹。”
诗诗道:“小姐心肠好,把三日散解药给他们,他们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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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贤双不甘心如此回诸城。
当初众人上汴京城,是受了他鼓动,因为“十一姑奶奶风光了,千万别让她忘了自己的根本。她可是姓顾的外嫁女儿,不能不顾我们顾家人死活,我们理应跟着她享受富贵荣华,吃香喝辣的”。
结果到汴京城来一趟,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倒也罢,偏偏连累一众人承受了十多天的牢狱之灾。
此时顾贤双颜面尽失,威信全无。
心中明白,回到诸城后,必定受千夫所指,族人责骂,日子不会好过。
与其这样,不如放手一拼,把众人的敌对情绪从自己身上转移。
这叫祸水东移。
顾贤双也学聪明了,并没有直接指责顾氏。
——人家顾氏的儿子苏鸿飞,好歹也是圣上下谕旨亲赐的正二品沐恩侯,圣上未来的驸马。
若是把他得罪狠了,不单单是到牢里再蹲上十来天这么简单了,恐怕人头被砍下来当蹴鞠踢,或是被处以枭首示众、剥皮实草之刑。
因此顾贤双只是揪着盛嬷嬷不放:“盛嬷嬷那老东西不外持着自己是老太太许氏身边旧人,就奴大欺主,竟然下药毒害我们。若是我们就这样算了,还道我们顾家人好欺负呢。”
众人目光呆滞,对他的话置若闻惘。
牢狱之灾让他们惊魂未定,哪里还有半点斗志?
如今只想着赶快离开汴京城,回到诸城去。
看着老残病弱精神萎与靡的一众人,顾贤双只好退求其次:“顾宏顾财不要走,与我一齐留在汴京城。我就不信,这个世上没有王法,没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顾宏和顾财不大愿意。
顾贤双努力游说:“我们去衙门里头闹,告盛嬷嬷那老东西谋财害命。人证物证都在,那老东西不认也得认。
十一姑奶奶为了侯府颜面,定会为她出面求情,到时候我们提出要赔偿,怎么着也是六十两银子一个人吧?不给我们定不依。”
顾宏踌躇:“如果十一姑奶奶不为盛嬷嬷那老东西出面求情呢?”
顾贤双信心满满:“十一姑奶奶对那老东西极看重,关系非一般,怎会放任她不管?
还有我先说好了,银子是我们三个人努力争取来的,到时候分到手中,你们不出力的一个人最多只能拿二十两银子,余下是我们三个人的辛苦费。
谁眼热都没有用。
如果谁不服气,也可留下来跟我们一起,银子一齐分。”
银子谁都想要,但谁都不愿意留下来。汴京城对于他们而言,是毕生难忘的噩梦。
最后也只得顾宏和顾财留下来舍命陪顾贤双。
他们一行三人,目送其余十九人离开,之后商量着如何到衙门状告盛嬷嬷。
有一位三十四岁的中年男子,坐在一旁的树下乘凉。
听他们说了大半天,啧啧啧地咂嘴:“你们还真是窝囊废,被外嫁女欺负倒也罢,连人家的下人也敢欺负你们。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顾财朝他怒目而视:“这与你又何相干?”
中年男子道:“是与我不相干,我仅仅是有感而发。”他摇头晃脑,叹息:“你们不但是窝囊废,还很蠢。”
顾财眼睛一瞪,刚要张嘴骂,顾贤双连忙使眼色制止他。
顾贤双虚心向中年男子讨教:“这位朋友,此话怎么说?”
中年男子道:“我问你,你们上次这么多人被关到牢中,是为什么原因?”
顾贤双有些难堪,但还是如实回答:“说来惭愧,是医馆上官府告我们,说我们看病不给诊费。”
中年男子冷笑:“若是你家两个姑奶奶有心维护娘家人,花些银子出面调解,你们又何需受这份罪?而且你们这牢房一进,就是十多天,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是有人故意为之?”
顾贤双如梦初醒,一拍大腿道:“我就说呢,这事透着稀奇古怪,你这一说我就豁然开朗。”
他咬牙切齿:“我们不过在侯府住吃些日子,又花不了多少银子,两个姑奶奶竟然容不下!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此话当真不假!”
中年男子道:“说不定人家巴不得要将你们赶尽杀绝呢。”
顾贤双气的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痰,连连骂好几声毒妇。
中年男子意味深长说了句:“刁奴的背后,总少不了一个为她撑腰的主子!”
此话如火上烧油。
让顾贤双叔侄三人对顾氏姐妹俩更是恨之入骨,坚定了要状告盛嬷嬷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