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驷马同驱的豪华辇车停在不远处。
车厢内坐着一个锦衣公子,风姿濯濯,清雅卓越。
他的一双透亮眼睛透过车窗的薄纱看过去。
飞驰而过的马匹扬起一阵风,苏宝衣脸上的面纱掀起来,很快又落了下去。
尽管只是一瞬间,但她惊人绝艳的容色,还是落到了锦衣公子的眼内。
他饶是见惯了世间女色,也忍不住闪过一抹惊艳。
苏宝衣刚才躲闪的时候,不幸踩中了一块石头,左脚崴了一下。
待那些马匹远离没了踪影,她这才觉得脚掌中心一阵一阵的痛。
勉强走了几步,直痛的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远方大急:“小姐,你的脚——”
小宝蹲在苏宝衣跟前默默看她的脚。
以他的经验来诊断,苏宝衣没伤着脚踝,也没有骨折或是骨裂。
应该是崴到脚掌。
此时空间的药箱出现了外敷冰块,还有外敷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膏药。
问题是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当中,他不好拿出来啊。
“我没事,不过是崴了一下脚而已。”苏宝衣忍痛冷静地吩咐远方:“你去马车行找辆马车过来,我们回府。”
“小姐——”
“快去,我没事!”
锦衣公子从辇车走下来,径直走到苏宝衣跟前。
关切问:“这位小姐,你没伤着吧?”
清雅的声音语气轻缓,泰然从容,透着股大家贵族的风仪。
远方哭丧着脸答:“我家小姐的脚崴着了。”
锦衣公子道:“脚崴着了不是小事,万一弄不好骨折或是骨裂了,来不及医治的话脚就会废了。
若是小姐不嫌弃,我送小姐到附近一家医馆让大夫看看吧。”
苏宝衣有些踌躇。
远方已忙不迭答应下来:“有劳公子了。”
锦衣公子往后轻轻一颔首,马车夫便把辇车驶过来。
好吧,苏宝衣想,盛情难却,若是再拒绝,那就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再说了,这个时候也不适合矫情。
万一耽搁下去成了跛腿,这辈子岂不是完了?
苏宝衣在远方小心翼翼搀扶中上了辇车。
小宝吭哧吭哧的跟上。
锦衣公子一把将他捞在怀里,抱他上了马车。
******
这一幕,被站在不远处的云九看了个真真切切。
他俊美的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但一双狭长的眼眸却幽深如狼,眼底透出刀锋般的寒芒。
他略侧头,扫了随从应风一眼。
应风会意,吹了声口哨
隐藏在角落处的喑卫矫健的身子一闪,很快跟上苏宝衣乘坐的那辆马车。
马车渐渐远去不见踪影,云九这才收回目光。
他衣襟轻飘,大步流星朝开阳楼走去。
******
苏宝衣乘坐的那辅马车,辇车宽大,珠玉为顶,车厢内铺了厚重的地毡,奢华而舒适。
能拥有驷马同驱的辇车,并不是普通人。
坐在苏宝衣对面软塌的这位斯文秀雅仪表不俗的锦衣公子,看着也不是普通人。
身穿一袭深紫蟒纹锦袍,金冠束发,玉带封腰,脚蹬黑缎朝云靴。
庄重而华贵。
他的站姿笔挺,坐姿有分寸,仪态翩然,举止言行尽显了尊贵雍容。
显然是贵胄之家熏陶出来的贵公子!
苏宝衣无心巴结。
因此也不多话,连“公子贵姓”,“多谢公子相助”,诸如此类的客气开白场也省了,只是沉默着。
锦衣公子也不介意。
车厢内有一个矮桌,上面摆放着一壶茶,各种各类的干果,几碟小点心。
锦衣公子取过茶壶倒茶给苏宝衣。
远方在旁“咦”了声。
锦衣公子解释道:“这是大枣菊花茶。年前我到崇国寺,一位师傅给我泡了一壶,我觉得味儿挺好,就买了好些干野菊花。
崇国寺的师傅道,这大枣菊花茶能够养生保健,有非常好的补气补血的作用,还能清热解毒,常喝对身体大有好处。”
他以为远方惊诧这茶的独特,跟平日里喝的茶叶茶完全不一样。
却不知远方这一声“咦”,是因为这大枣菊花茶,始作人是自家小姐。
苏宝衣除下面纱,端起茶盏。
远方有些焦急,可当着锦衣公子的面也不好直说,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衫。
锦衣公子不动声色看在眼中。
只见苏宝衣面色如常,落落大方道:“多谢公子赐茶。”
垂眸,轻呷了几口。
锦衣公子嘴角浅浅噙笑,目光灼灼亮亮地凝视着她。
“小姐也不怕我在茶水中下毒?”
苏宝衣淡定自若答:“公子不是阴险狠毒奸诈小人之流。”
——小宝就坐在她身边。
这小奶娃泡过毒池,进过毒窟,百毒不侵,能御天下毒物,难道是吃素的?
锦衣公子嘴角的噙笑深了些:“小姐这般信任我?”
苏宝衣奉承了句:“相由心生。”
她又再垂眸,将手中一盏大枣菊花茶喝完。
之后道:“干菊花量刚好,只是冰粮放的过多,还有大枣应该去核撕碎,而不是整个儿放到热水冲泡,这样会影响茶水的口感。”
锦衣公子惊讶:“原来小姐是精于此道的高人。”
苏宝衣含蓄道:“以前在崇国寺品尝过。”
锦衣公子恍然:“原来如此。”
******
到了一家医馆。
医馆的大夫已是古稀之年,曾是宫中御用太医。
他显然认得锦衣公子,刚要跪下来给他行礼请安,锦衣公子一个眼神给制止。
苏宝衣崴到脚掌了。
大夫开了一大堆散瘀止痛,舒筋活络,跌打损伤的中草药。
最后给苏宝衣一瓶药膏,说涂在患处,早晚一次,七天之后就痊愈了。
出了医馆,锦衣公子坚持要送苏宝衣。
“你的脚崴了,大夫吩咐好好养着尽量不要下地。让你的丫鬟到马车行雇请马车,何不让我好事做到底送你回去?”
好吧,再拒绝就显着自己小家子气了。
于是苏宝衣道:“那就有劳公子了。我住在城东区,沐恩侯府。”
锦衣公子意外:“原来小姐是苏家小姐,圣上亲封的慧言县君。”
苏宝衣客气:“公子见笑了。”
锦衣公子眼中全是笑意。
苏宝衣对他还是没有巴结之心。
他二十岁已出头,这个朝代这个年龄的男子,已是为人夫为人父。
她又何必作践自己招惹有妇之夫?
再说了,现今她才十三岁,才长成花骨朵儿的模样。
也不急着拔苗助长嫁作他人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