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盛,屈董让你过去一下。”
“好的。”
盛舒梓清脆地答应一声,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去董事长室。
路过其他工位的时候,隐隐听到几声议论,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她也知道那是什么。
这种声音从小她没少听,就因为自己长相美艳,便总是莫名其妙地被扣很多帽子。
读书的时候但凡与哪个男生走得近点,就会被传是与对方谈恋爱,甚至数次惊动老师谈话。
到了大学里不存在早恋的问题了,又因为参加比赛的事情,被传与老师不清不楚,最终导致她连比赛名额都放弃了。
再到工作也是,周围的人永远摘不掉那副有色眼镜,看不到她的工作能力,永远觉得她能这么快的从实习生转正,全是因为皮囊。
还好……还好公司领导不是这样的人。
这是她最满意的一点。
这家公司最大的BOSS是个女人,大概正因为如此,其他男领导的作风也比较严谨,不像她之前实习的公司,才上了几天班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男领导明示暗示,她最后实在受不了,将辞职信扔在了那个吃豆腐不成就给她穿小鞋的主任脸上,愤而辞职后,她一直希望能找个由女领导管理的公司上班。
都是女人,她能少掉很多麻烦。
但这个愿望并不是那么好实现的,这个世界本来就对女人十分苛刻,不漂亮的女人处处受歧视,漂亮的女人却也不那么好混,每一步都是陷阱。
偏偏她又不能太随心所欲,体弱多病的妹妹还在读书,父母都不在了,她就是妹妹的依靠。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最后找到了这家公司,并成功应聘,提早度过实习期,现在已经是一名正式员工了。
屈董是公司大领导之一,与那位厉害的女强人领导据说已经合作多年,年纪五十多了,为人和蔼,她进入公司这段时间以来,对方一直十分照顾她,不但在工作上多有指点,还介绍了一位很好的中医给妹妹调理身体,一想到这个月妹妹都没怎么发病了,她的心情便十分愉快,嘴角也忍不住一直翘着。
哪怕知道公司里有一些不好的传言,也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屈董,这是上次您吩咐我统计的数据。”将资料放在董事长办公桌上,她满脸谦逊地等待着领导吩咐。
屈董却并没有马上看那份资料,她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间已经超过了正常的礼貌注视。
盛舒梓有些不自在地低头观察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顾不得职场礼仪,疑惑地回望过去。
屈董笑了:“小盛啊,今晚有个饭局,你陪我一起去吧。”
她下意识地皱眉,饭局……这个词并没有给她留下过任何好印象,因此下意识就想拒绝。
然而屈董在她拒绝前说了一句:“咱们果然喜欢饭桌上谈事情嘛,小盛,这个机会可不多,我知道你挺佩服谢总,她年轻的时候在酒桌上可是有名的拼命三娘呢。”
谢总,就是如今公司最大的老板,也是她放心的那位女领导。
对方说得没错,她确实很佩服谢总,暗地里甚至将对方当做了人生努力的方向。
而屈董说的话她也并不是完全不懂,在职场上,酒桌文化总是逃不掉的话题。
想了想,她觉得自己确实不能太因噎废食了,这已经不是从前那家公司了,而且也不是所有的酒桌都藏污纳垢。
这么劝说了自己一句,她终究还是点点头:“好的屈董。”
屈董一下就笑了:“今晚五点半坐我的车走,你……”
他的视线又一次在她身上扫过:“不要穿得太严肃了,今天这个饭局是比较休闲的那种,私人组局,能谈成生意最好,谈不成也要留个好印象。”
“明白了。”她点头。
“那就好,下午准你四点半下班去做准备,之后在林荫大道东路口等我。”
林荫大道距离她家很近,盛舒梓觉得这是领导对下属的体贴,感激地道了谢这才离开。
走出屈董办公室的时候,少不了又收到一些意味深长的视线,她这会不赶着汇报工作了,于是很有闲心地一一瞪回去,看着那些人飞快移开视线,她才冷笑一声,踩着高跟鞋走了。
她可从来不是个好欺负的,盛家小辣椒的称呼,从父母去世后就一直跟着她了。
……
盛舒梓是在酒过三巡的时候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后来想想,当她与屈董一起出现在酒局上,感叹到一些不太对劲的视线时就应该有所察觉了,只是当时自己被进入公司后的经历蒙蔽了双眼,放松了警惕,总觉得有一位强势的女领导的公司,某些污秽之事一定会收敛。
然而她一开始就想错了,这个世上除了有以己推人,不愿意让别人遭遇可能痛苦的人之外,更多的却是乐意将曾经承受过的一切,再让别人尝一尝,被操控过所以更新操控别人的人。
那一天盛舒梓掀了酒桌,直接拨打了110,咣咣打了所有人的脸。
她知道这样一来,几个月的努力又白费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可能还能在公司待下去。
不过……她不后悔。
她不信这世上,没有不是用身体开路就不能成功的工作。
她绝不会向那些恶意屈服。
她一定要证明,美丽只是女人的加分项,有这样一张脸她也不是只会在床上讨好的存在。
盛舒梓从警局出来时候,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但在回到家后脱掉一身酒气的衣服,站在温暖的水流下时,她还是没控制住哭出来。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生了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副身材,或许许多人都会觉得十分庆幸吧。
但她只觉得艰难,甚至动过干脆给自己毁容吧的想法。
阻止她做傻事的是无意中听到的一段对话。
当时她正逢大四准备找工作的时候,由于过于焦虑而长了满脸痘痘,也算是变相毁了点容。
然后很偶尔的情况下听到同班的男生在议论,说她的脸最近丑得让人作呕。
她还暗暗高兴呢,想着最近多吃点刺激的食物,要留下一脸的痘印,是不是以后大家优先关注的就不是她的脸了?
然而男生的下一句话就将她打进了地狱:“反正关了灯也看不到脸,那身材不辣吗?我就不信你们没YY过她。”
……
脸可以自毁,身材该如何处理?难道她要为了这些恶心之人的感官,将自己弄成个丑女加肥婆?
她最终发现自己太可笑了,不管自己丑或者美,那些人总会有话说。
她凭什么活在别人的语言中?
回忆到此打断了,因为浴室门被盛舒桐敲响。
她慌慌张张地关了睡围上浴巾走出来,看着今晚不该回来的妹妹十分紧张:“小桐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不舒服你给我打电话啊……”
盛舒桐无奈地笑了:“姐姐我没事,我有给你打过电话的,可是你没接,我想着反正很快就到家了,所以就没再多打。”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
匆匆擦上充电线,她细细询问妹妹情况,确认她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后才松了口气。
“姐姐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盛舒桐情绪有些低落。
她揉了揉妹妹的头:“傻孩子说什么呢,我是你姐,我不担心你担心谁?不过你今晚为什么突然回来,学校明天放假吗?”
“不是的,其实我……”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姐姐,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心里很不安,越到晚上越是,所以我,我必须赶回来看看……”
她有些怔住,毕竟“觉得不安”之类的理由太小说情节了,不过盛舒梓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弹了下妹妹的额头,在小姑娘不解地看过来时笑道:“干嘛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啊,回来就回来呀,这是你的家,你可以在任何时候回来,不过你临时回来跟学校请假了吗?我们要尽量少给老师添麻烦哦。”
“请了假的,反正我常常请假,只要说有点不舒服很容易就批到假了。”
“那今晚就在家里睡吧,明天我再送你回学校。”
盛舒桐用力点头:“好,那姐姐……今晚我能跟你睡吗?”
她又微微一怔,很快笑道:“当然可以。”
姐妹俩收拾完以后睡下一样快十二点了,盛舒桐很少这么晚睡觉,呼吸很快就平和起来,倒是盛舒桐,大概今晚情绪太激动了,这会反而没了睡意。
但怕把妹妹惊醒,所以她也不敢乱动,于是只是安静地躺着,是不是侧头看看妹妹。
她比妹妹大了差不多七岁,小时候父母常常加班出差,所以妹妹总是和她一起睡,只不过长大以后两人虽然也相依为命,但倒是很少躺在一张床上了。
不过却也不会觉得不习惯,恰恰相反,妹妹这么躺在她身边,她觉得很安心。
这是她一直在守护的,唯一的亲人,所以再苦再累,又或者有再多的诱惑,她都不会改变初衷。
没关系,大不了从头再来罢了。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有些兵荒马乱,她睡得晚,所以差点没爬起来,急急忙忙收拾了一番又吃了妹妹做的早餐,眼看就要错过学校的早自习了。
“快点出门吧,我喊了辆车。”盛舒桐拿起包,急急忙忙冲到玄关换鞋。
她都准备好了,一回头妹妹却还坐在沙发上不动。
“小桐?我们赶时间哦,你早自习要迟到了。”她有些着急地催促。
然而妹妹还是不动,盛舒梓觉得奇怪,忽然想到妹妹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连忙跑了过去。
靠近后发现盛舒桐居然在发抖。
“小桐,你怎么了?”她吓得包都丢了。
小姑娘眼睛里含着泪,结结巴巴地道:“姐姐,我,我们别,别出门好,好不好?”
“为什么?如果不舒服我们要去医院,走,我们去医院吧。”
“不,不是的,我没有不舒服,”小姑娘似乎也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恐惧,“我好怕,总觉得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姐姐,我们别出门好吗?”
“到底怎么了?”盛舒梓已经快急疯了。
轰隆——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姐妹俩都吓了一跳,呆呆互相看了一秒,才齐齐冲到窗边往外看。
熟悉的街道上一片混乱,一连串的车辆撞在一起,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泣,有人在狂奔。
盛舒梓忽然想到,如果她们刚刚出门了,可能现在就是连环车祸中的一员。
她还没来得及感到庆幸,盛舒桐忽然紧紧抓住她的胳膊。
感觉到妹妹的恐惧,她顺着妹妹的视线看过去。
几秒的呆滞后,她啪地关窗拉窗帘,一把将妹妹搂在怀里:“小桐不怕,别看别想了。”
盛舒桐发着抖,好一会才低低“嗯”了一声。
姐妹俩今天再没有出门,盛舒桐蜷在沙发上,为了防止她受到刺激发病,盛舒梓给她熬了药。
很快药物起效,小姑娘安静地睡了过去。
盛舒梓确认妹妹暂时不会醒来,才紧紧抓着窗帘,用力深呼吸几口后,她慢慢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外头各种惨叫、哭泣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视力所及之处都是反倒的车辆,不知死活的人体,以及可怕的……正在吃尸体的“人”。
“呕——”她冲到厕所里,无法控制地拼命呕吐。
到底出了什么事?
情绪稍缓以后,她打开手机、电脑,拼命查看新闻。
各种乱糟糟的消息让人看的发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外头出现了可怕的变化。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幸好小桐昨晚回来了。
否则今天发生这样的情况,她一定会崩溃的。
这个时候她还抱有一丝侥幸,或许只是某种可怕的传染病,等政府反应过来,很快会将这些病人控制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