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一间破庙里。
“这……这是哪里?”杨再兴悠悠转醒,他刚想坐起来,胸口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疼得他再次躺倒在草席之上。
“你醒了?”蹲在不远处的男人转过头看向杨再兴,他穿着一身青衣,留着一缕胡须,手里还拿着一把草药。
“你昏迷了一天了。”男人拿着草药走到杨再兴身边,“你的运气很好,虽然中了那么多箭,但那些箭都没有伤到要害。”
“你是谁?”杨再兴问道。
“鄙人姓李,名时珍,一个走江湖的郎中。”男人笑了笑。
“李先生……”杨再兴强撑着,勉强坐了起来,“这是哪里?”
“还能是哪里?河东呗。”李时珍笑了笑。
“李先生,我是问,这里是河东的哪里?”杨再兴问道。
“一间破庙,我暂住的地方。”李时珍回答道。
“李先生,你住在破庙里?”杨再兴问道。
“我说了,我是走江湖的郎中,没有固定住所,哪里有病人我就去哪里,哪里有地方我就住哪里。”李时珍握着草药蹲了下来。
“那你来河东做什么?你不知道这里在打仗吗?”杨再兴问道。
“正是因为这里在打仗,我才来的。”李时珍将手中的草药撕碎,“战争,很可能会造成瘟疫,李某没有拿着砍刀上阵杀敌的本事,只能凭我掌握的医术,救救这里的百姓了。”
“此外,如果遇到像你一样受伤的军人,李某也会为他们治疗。”李时珍继续说道,“当然了,李某只救中原的军人,医者仁心,但也要分对什么人仁。”
“李先生这话说的在理啊。”杨再兴赞同地点了点头。
“兄弟,我给你上药,会很疼,你忍着点。”说着,李时珍将草药塞进嘴里嚼了嚼,吐在手心里,接着便将草药一下拍到了杨再兴的伤口上。
“嗯……”杨再兴咬紧牙关,冷汗从他的脸上流下,但他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兄弟,你不疼吗?”李时珍问道。
“比这更重的伤我也受过,习惯了。”杨再兴笑了笑。
“是条汉子。”李时珍点了点头,“你身上的伤有很多,但只有右胸的伤很重,那一箭直接把你的右胸射穿了,我拔箭的时候费了好大力气,不过好在,没伤到要害。”
“我发现你的时候啊,你身上插着好几支箭,晕倒在你的战马旁边,我一看,还有气,就把你带回来了。”李时珍笑了笑。
“多谢李先生救命之恩!”杨再兴说道。
“不用谢,我是郎中,郎中的使命就是治病救人。”说着,李时珍站起身,“刚才我给你用的,是外敷的药,还有一副药,需要内服,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煎。”
“李先生……”杨再兴叫住李时珍,“李先生,那匹马你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我知道战马对于一个战士的重要性,我把你带来的同时,也把马牵来了。”李时珍点了点头。
“那就好。”杨再兴点了点头,“李先生,您能不能受受累,给我捡几天的药出来?”“为什么啊?”李时珍问道。
“我再歇会儿,就得走了!”说着,杨再兴支撑着站了起来。
“你走哪儿去啊?”李时珍问道。
“去京城。”杨再兴强撑着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去什么京城你去京城?”李时珍连忙扶着杨再兴躺下,“就你现在这身体状况,还想现在就去京城?你现在走,能到河南就算谢天谢地了!”
“我必须要快点回去!”杨再兴又硬撑着坐了起来,“李先生,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河东总兵杨再兴,现在河东已经全境沦陷,苏知府常郡守生死不知,我必须要赶快回京城,向朝廷禀报情况,好带着大军来收复河东啊!”
“原来您就是杨将军,久仰大名,失敬了!”李时珍连忙拱手。
“行了,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我得走了!”说着,杨再兴又要挣扎着站起来。
“你躺下!”李时珍连忙扶着杨再兴躺下,“杨将军,大道都有突厥军队把守,你要回京城,肯定不能走大道,但小路颠簸,凭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就回不了京城!”
“那怎么办?”杨再兴问道。
“你先在这里休息几天,等身体恢复了,再去京城,到时候,李某和你一起去。”李时珍说道。
“可要是耽误了事……”杨再兴有些着急地说道。
“现在你是我的病患,就应该听我的。”李时珍认真地说道。
“那就……麻烦李先生了……”杨再兴叹了口气……
……河东,河中府,府衙。
“常惠,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到底是降,还是不降?”铁木真看着下方的常惠,冷冷地问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常惠坚定地说道。
“父帅,既然这常惠给脸不要,那咱们就把他杀了吧!”拖雷提议道。
“求之不得。”常惠冷冷地说道。
“你……”拖雷瞪了一眼常惠,眼中像是要喷射出火焰。
“先把常惠押下去,把苏武带上来!”铁木真挥了挥手。
“是!”王保保答应一声,将常惠带了下去,不多时,又将苏武带了上来。
“给苏武先生一个座位!”铁木真挥了挥手。
“不必了。”苏武摇了摇头,“你们胡人的座位,我苏武坐着不安心。”
说着,苏武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
“苏先生,我听说,我们的人找到你之后,你曾用佩剑自杀?”铁木真问道,“你这是何必呢?”
“为什么要救活我?”苏武问道,“我现在只求一死。”
“苏先生,何必要求死呢?只要你向我们投降,大鱼能给你的,我们也能给你,大鱼不能给你的,我们还能给你!”铁木真劝道。
苏武并没有接铁木真的话,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嘲讽的微笑。
“带上来!”铁木真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挥了挥手。
不多时,两个官员就被带了上来,他们的品级都不算大,苏武之前见过,但并不熟。“我问你,你降是不降?”速不台拿着大刀走到第一个官员身后。身后。
“不降。”第一个官员摇了摇头。
“咔嚓!”
速不台手起刀落,直接将第一个官员的头颅砍了下来,几个小兵迅速上前拖走尸体清理血迹。
“我问你,你降是不降?”速不台又走到第二个官员身后。
“降!降!我愿降!”第二个官员已经被吓破了胆,他趴在地上,颤抖着说道。
“好!”铁木真一拍桌子,“我们优待降将,把他带下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吃顿饱饭,赏他一些黄金白银,以后本帅会重用他!”
“是!”几个小兵上前,搀扶着第二个官员离开。
速不台面无表情地拿着大刀走到了苏武身后,苏武则直接闭上了眼睛。
“苏先生,不投降是怎样的下场,投降又是怎样的待遇,想必你已经看到了。”铁木真冷笑一声,“现在,我问你,你是降,还是不降?”
苏武依然闭着眼睛,丝毫没有要睁开的意思。
“嗯……好……好啊……”铁木真点了点头,给速不台使了个眼色。
“刷!”
速不台举起大刀,朝着苏武砍去,大刀在苏武脖颈附近停下,苏武却依然泰然自若。
“你不怕死?”速不台问道。
“我现在一心求死,你要是杀了我,也就是帮了我。”苏武冷笑一声。“苏先生,现在的皇帝有多昏庸,你又不是不知道。”铁木真劝道,“投降吧,投降之后,你会过的更好。”
苏武依然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苏先生,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属下常惠,已经投降了。”铁木真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铁木真所言,苏武睁开眼睛,哈哈大笑。
“苏先生,你笑什么?”铁木真皱了皱眉。
“笑你们这些胡人,连谎都不会撒!”苏武笑着说道,“常惠和我是一路人,怎么会投降你们这些野蛮的胡人?”
“你……”铁木真的嘴唇微微颤抖。
“父帅,下令处死他吧,咱们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窝阔台提议道。
“不……不不不……”铁木真摆了摆手,站起身,“他不是想死吗?我偏不让他死!找几个人,把他先送回突厥,给他挑一块地方,让他放羊,什么时候公羊产崽,什么时候放他走!”
“是!”几个士兵答应一声,将苏武带了下去。
“父帅,那个常惠怎么办?”窝阔台问道。
“等着吧,用不了几天苏武就会服软,等苏武服软了,常惠也就好劝降了。”铁木真自信地笑了笑,“接下来咱们要做的,就是继续进军!”
听到铁木真的话,众将都打起了精神。
“众将听令……”铁木真清了清嗓子。
“大帅,大汗派人来下达命令了!”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跑了进来。
“大汗派人下令?”铁木真闻言一愣,连忙带着众人走了出出去。“
大汗有令,我突厥即将与鱼朝展开谈判,在谈判结束之前,双方不得开战,特命大将军铁木真暂时在河东驻军,不得继续进军!”传令之人说道。
“这……”听到这话,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铁木真将军是有什么意见吗?”传令之人问道。
“不敢!”铁木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臣铁木真,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