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整齐,洗漱完毕,朱钰大清早便骑着马出门去了。
为防止军官勾结,表演给自己看,导致视听被蒙蔽,朱钰巡营的时间经常会变动。
有时是半夜,有时是中午,有时是早晨,有时是黄昏,充满随机性,偶尔还会重叠。
今日巡营的时间,则是清晨。
公鸡啼鸣,清辉破晓。
朱钰迎着清晨的冷风,眼神坚毅,在锦衣卫保护下,朝大营方向飞奔而去。
进入其中后,首先查的,是将士们的训练情况。
士兵训练内容各不相同,有的手持长枪,枪头用布包住,里面塞满棉絮,身着厚棉袄,与对手切磋。
打的如火如荼,冷到浑身冒烟的天气居然都能出汗,可见确实全力以赴。
有的手持长弓,站于射位,双眼锁定百步外的稻草人,将弓箭搭于弓弦之上,缓缓举起,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只听嘣的一声,弓箭崩射而出,划过弧度极大的抛物线,精准命中稻草人的眉心。
朱钰看得眼睛发亮,直呼一个“好”字,这一手百步穿杨的功夫,当真了不得,哪怕是他,都很少做到如此精确。
像这样的射手,同时有五十来个,身披盔甲,腰挎短刀,戴着铁板指,清晨便已爬起来,练习个不停。
“这是神射营,里头的每一位射手,都是精挑细选而来。”
“最少最少,都得做到八十步距离,十箭命中八箭,这位百步穿杨的射手,是其中翘楚,名为徐峥,是军中颇有名气的神射手。”
“一百步,百发百中!一百二十步,十发九中!哪怕到一百五十步,十发同样能中个五六箭!”
“像他这样的神射手,京城十几万人,仅有七人。”
听到身边陪伴军官的解说,朱钰咂舌不已,这些古人的射术,当真匪夷所思。
一百二十步,大约等同于一百米,这个距离上,不借助放大瞄具,高度一米二左右的稻草人目标,在人眼里看来,就是个指甲盖大小的小黑点。
徐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做到十发九中,用的还不是枪,而是弓箭!
可想而知,此人是有多么离谱。
而像他这样离谱的人,在军中,至少还有六个。
“人才济济啊。”
朱钰感叹一声,将此人记在心里,继续巡视大营。
又来到一处,都是些身材高大,肌肉虬结的壮汉,穿着重甲,举着大盾,在空地上角力切磋。
“这是玄武营,需身高七尺以上,单手举四十斤石锁过胸,二十呼吸而不落,方能加入。”
“放到战场上,全都是以一挑十的好儿郎。”
朱钰心理预估自己和这些壮汉要是碰一碰,会是怎样的结果。
正面硬碰,就自己这个小身板,人家一拳估计能把自己所有肋骨打断。
但若生死相搏,用上技巧,朱钰有把握以一敌三,在自身无伤的情况下,将三个盾兵拿下。
再往前走,到了火枪兵训练的地方。
震耳欲聋的枪声不断响起,朱钰先是看了看他们的成绩,差强人意,然后目光凝视他们的耳朵。
看到士兵们的耳朵里,大多塞着棉花团,这才点点头。
枪声很容易伤到听力,在枪声不断的环境里待太久,容易变成聋子。
用棉花塞住耳朵,减小枪声的伤害,是必不可少的。
军官见到其中许多火枪兵,打个三十米的靶子,子弹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用的还是最新型的火枪,神色尴尬。
正打算解释两句,就听见皇帝小声叮嘱了身边锦衣卫几句。
“陛下,这是……”
朱钰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那锦衣卫跑到靶场,左逛逛右逛逛,拿了一堆纸包火药回来。
当着众人面,他将这些火药拆开,分别倒在地上,从怀里抽出火折子一扭,火花呲啦呲啦的冒出来。
凑到这些火药上,轻轻一触,火药堆就噼里啪啦炸了起来。
朱钰静静看着,等到火药燃尽,眉头微皱的问道:“火药有些不太对,是旧火药和新火药混用了吗?”
那军官愣了愣,对此倒不是很了解,请求皇帝同意后,转身叫了个人来。
此人相貌平平,三四十年纪,唯独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钰听到这话,也是一乐,这兄弟估计没读过书,连字都不识几个,所以才会连这种基本的礼节都搞错了。
锦衣卫皱起眉毛,正打算纠正,没等他开口,就被皇帝挥挥手打断了。
“无碍。”
“你可知,找你来,所为何事?”
那人迅速答道:“末将明白。”
随后就详细解释起了火药混用的问题。
说来说去,其实可以浓缩成四个字。
节约成本!
新兵需大量射击,积攒经验,方能成才。
放在后世,任何一个合格的士兵,皆需成千上万的子弹,方能喂出来。
不算其他装备损耗的成本,光是这子弹钱,就得好几万。
特种兵的价格,就更贵了。
光是朱钰所知,曾给他打下手的几个特种兵,培养他们的成本,至少在百万元以上!
人比黄金贵,不是玩笑话。
这种情况下,为了节约成本,于谦选择了废物利用,将淘汰下来的旧火药,用于新兵训练。
等练到一定程度,再转成新火药。
如此一来一回,能省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足够一百个三口之家手头宽裕的过上几年好日子!
朱钰恍然大悟,看来不是自己担忧的贪污问题,点点头,继续向前。
这回没走多久,就听见远处一阵热闹的动静传来。
过去一看,居然是文官带着一群人在军营里安排着什么。
朱钰没有贸然打扰,派出成敬,去打探情况。
没多久,成敬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两个文官,看样子,应该是礼部的人。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两人面色严肃,俯首行礼。
朱钰挥挥手,好奇追问之下,才知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原来,授勋大典即将准备好,这些文官是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预计这几天,应该就能开始授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