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西军事顾问团最近可能不会获得太多的支援了,我们目前的支援力度是顶着中立的警戒线进行的,如果再给支援我们不如直接与西班牙结盟,这样反而能获取更多的利益。”
王启文将林永升转递的电报放在桌子上,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海军部的提议。
这份电报是邓世昌从马尼拉传来的,他简单介绍了一些菲律宾的形势,随即提出对菲律宾提供更多的援助,因为“菲律宾已经在崩溃的最边缘”
海军部也在拿到美国远征舰队的兵力构成后进行了分析,他们认为西班牙的亚洲舰队需要进一步的扩大,防备第二支远征的美国舰队。
“那么能否提供一些外交上的支持?利用外交压力逼迫美国放弃远征。”
“如果邓世昌能抵挡住美国第一支远征舰队,那么他们放弃的可能性就会很高,如果抵挡不住,任何外交压力都没有半点用处。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现在恐怕没有办法给西班牙提供外交的支持,您应该明白,现在新政府内只有我支持对西援助。”
“海军和陆军也支持。”
林永升的反应很快,他明白王启文话里的意思。
“这种事情必须要有整个国家的支持才行,而不是一个人或者军方的支持,一个政府,一个完整的政府所表明的态度和支持才会让外国重视,才能够让某一项政策推行下去。
做不到这一点,这种支持就是残缺的,对外它会缺失些威慑力而对内它会缺失一些善意,这种残缺的支持只会被别人当成个笑话或者被人憎恨。
与其一意孤行坚持这种残缺的支持,不如干脆不支持,这样至少不会让我们有更大的损失。”
王启文摇了摇头,现在政权刚刚建立还不到半年,国内依旧未完全稳定,政府内也互相猜忌,找不到统一的利益。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尽快控制地方权力,将权力高度集中起来,随后对政府内部的利益团体进行梳理,选择对付他们的最佳手段。
这是必须要经历的一步,一个国土面积一千多万平方公里,人口快四亿,有几十个民族的国家绝不是一方势力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住的,控制不住就意味着会消耗中国的元气。
而英美俄等国根本不会给他那么多的时间去慢慢巩固新政权,他们时刻关注着新政权的情况,就打算趁着新政权立足未稳的时候趁火打劫。
王启文相信,各国政府首脑的办公桌上和保险柜里肯定已经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不平等条约稿件以及对中国出兵的计划书,只等着新政府分裂或者垮台。
所以王启文一开始就选择了一种迫于无奈的团结,他不在乎这些团结的对象是否是个坚定的爱国者,也不在乎他们到底有什么其他的小九九,他只在乎他们是否有实力。
换句话说,王启文在这个阶段区分敌我的主要标杆就是实力,一个人有实力,有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的人脉,对一个地方或者一个团体有巨大的影响力,并且不旗帜鲜明的支持满清复辟,那么他就是朋友。
如果一个人的实力让王启文觉得没有太大的威胁那么即便他表露出善意,也有可能因为身份原因被当做敌人。
王启文要用这种团结避免地方出现更多的反抗者并且利用这种团结尽快的稳定地方,而这种团结最后会持续到这些“朋友”没有价值的那一天。
相比这种看起来软弱的利益交换手段,政治暗杀强硬却无法取得相同的成果,虽然要承认这种最极端的政治斗争形式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许多麻烦,
但是它的局限性太大了,你无法预知刺杀带来的后果,而无法预知后果往往意味着失去控制,因为你不能保证杀掉所有人,不能保证所有人在看到血淋淋的现实后都选择恐惧下的屈服。
要知道在每一个“需要团结的朋友”背后都是一张他们亲手编织的错综复杂的网。
一声枪响就会导致本就有些动荡人心不稳的局势被再泼上一勺热油,连表面的稳定和团结都无法保持。
动乱是王启文最不能忍受的,它就是王启文面前最大的敌人,因为它会让军队疲于奔命,让国力被毫无意义的消耗。
为了尽快消灭动乱保持稳定,他将所有督抚中除他外实力最强的李鸿章推上临时总统的位置稳定人心,让他搜罗的那些顶级精英为新政权效力,让完整的北洋支持新政府。
同时又利用他的人脉和身份稳定其余的督抚,减弱军队接管地方权力时遇到的压力,让整个中国最富庶的区域尽快被军队控制。
为了给军队争取更多的时间,这些“朋友”得到了承诺,他们的生命,家族和财产都被保护,他们曾经的恶行被容忍。
人人都有价格,这些就是他们的价格,王启文满足了他们的价格。
而这所有的一切在践行一条政治格言,那就是一个国家不关乎善与恶只关乎治与乱,
能保持稳定就算是表面的稳定,十足的恶棍也可以成为朋友,如果不能保持稳定甚至带来动乱,就算耶稣活过来也必须被再一次送上十字架。
而对于他们,包括李鸿章,王启文从来都不相信他们的忠诚,他们也从不会对任何人忠诚,包括满清,因为在政治中一个人站的立场从来都取决于他们所坐的位置。
在满清为被推翻前他们当然是满清忠臣,而当满清被推翻,自己又被人架着转入另一个阵营后,他们就会立刻换到另一个立场上。
自古以来除了极少部分意志极其坚定的人外,大部分人都无法逃过这一点,因为他们都是人。
当然,这样做也不是说没有风险,甚至可以说这样的选择有些太过于冒险了,他相当于将所有的难题都堆积在了一起。
但是将最难的部分放在题目里总比放在文章里要无害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