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天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去了提香殿。不多时,白景押着几辆车进了建元宫,几名太监一箱一箱的将箱子抬进提香殿,总共十二箱。李洪天问白景:“就这些?”白景道:“回世子,箱里的是金银玉器珠宝玉石,还有一箱虎皮和剑。这些都是刘夫人说过王爷喜欢的东西,先选了过来。等刘夫人看过后,王爷若不满意,再去卫戍区遴选。”李洪天道:“没人注意吧?”
白景道:“万公公持陛下口谕,卑职亲自押运回来,绝无假他人手。”李洪天道:“好。”然后让太监打开箱盖,一箱一箱的看了看,道:“果真是好东西。白景,选几个可靠的人守在这里,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入提香殿。”白景领命。正说着,丁全带人回来了,禀报道:“世子,英王闹的厉害,今日刘夫人怕是过不来了。”李洪天道:“好吧,那你就留下和白景一起看守提香殿。”丁全领命。
李洪天刚要离开提香殿,一名官兵进来禀报:“世子,护城河水有异样,卫将军请世子过去看看。”李洪天忙赶往护城河,离着数丈远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他双眉紧蹙脸也沉了下来,人还未赶到河边,只听身后有人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味道?”正是万山的声音。李洪天扭头望去,只见他步履匆匆,一头大汗,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见了李洪天,呼天抢地的道:“世子,这味也太冲了些,都飘到交泰殿去了,陛下让老奴过来看看。这是怎么了,如何是好,要赶快想个法子。”李洪天‘嗯’了一声,迈开步子向河边走去,万山则跟在他身后。
到了河边,万山大叫一声,身子向后一仰,险些跌倒。幸亏李洪天眼疾手快将他拉了一把。万山哆哆嗦嗦指着河里那张脸道:“那是什么?”李洪天疑道:“公公不知吗?它昨日就在那里。”万山‘啊’了一声,道:“昨日并未见到。”卫征走过来给李洪天见礼,道:“世子,味儿太大了,怕是飘到后宫了,要赶快想个办法。”万山道:“正是,已经到了交泰殿,再这样下去,陛下要亲自过来了。”正说着,皇后的大太监乔得宝也来了,一路走一路捂着口鼻,到了河边像万山一样,唬的没了颜色。
李洪天想起在宏光门时见过漕运总督高圣,对卫征道:“高大人在宫里,请他过来看看吧。”万山道:“是的,高大人现下正在交泰殿面圣,老奴回去和陛下禀报。”说着,便带着卫征回了交泰殿。不多时,丞相南阳子高、高圣、李梦、曹光唏、夏华等人便一同到了。众人见了那张脸,大为不受用,一个个脸色骤变。李洪天倒不以为然,以为他们昨日已经见过。谁知,其实只听太子讲了个大概,并未全部看到。
众人站在岸边,丞相南阳子高对李洪天道:“世子,刚刚在交泰殿,我等已与陛下禀明,昨日大典怕是少了一个环节,陛下准奏明日请报国寺八十名和尚来此诵经三日,以超度四十万亡魂早登极乐。”闻言,李洪天心想,诵经未必可解决问题,但也留给他三日的工夫找出秦华娘,也算个方法。只是这三日血腥味如何化解?于是问高圣道:“大人,这血水味道越来越浓,可有化解之法?”高圣紧锁双眉道:“如河道里有污物尚且有治理之法,如本身为血水,怕是要全部清理掉了。”曹光唏道:“昨日注水我等亲眼所见,如何一池清水变成了血水?这张脸又是何人的?”众人在河边议论一阵,都没想出好计策,只好等明日超度再说。
次日卯时,丞相南阳子高、礼部尚书夏华、总督大人曹光唏、漕运总督高圣带着报国寺来的八十名僧人来到护城河边。一名带头的僧人将众人依次排开,团坐在护城河边诵读佛经。众僧从卯时一直诵读到亥时方休。接下来两日依然如此。只是河面虽然没有再沸腾翻滚,血腥味却越发呛人,飘到了皇宫的每一处角落。守在此处的官兵已接连呛倒几个,卫征只好命他们后退两丈,戴上面罩执岗。
这一日,几名官兵护着一辆马车进入皇宫,直到宏光门,车里的人才颤巍巍的下了车。手搭在车边的一个小童手上,步履蹒跚的进入正泰殿。皇帝陛下与一众文武百官都等在此处,皇后与黄贵妃坐在皇帝陛下两侧,世子李洪天也在,只有太子李成化因病未到。来人进了殿,向陛下施了一礼。李洪天见他五短身材、面色黝黑、五官可憎,大不像个善良之辈。他身边的小童十一、二岁,短小精干,脸庞稚嫩。心道:“哪来的,从没见过?”
皇帝道:“程王,朕等你多时了。”又指着丞相道:“这位是南阳丞相,由他带你去河边看看吧!”程王道:“陛下,不用看了,臣已知它想干什么。”皇帝道:“说说看。”程王道:“陛下,它想要一位一品贵妇,年方十九,生育过两子。”此言一出,殿上一片哗然。本朝一品贵妇不是王爷便是皇帝的妻妾,它的胃口倒是不小。不过即便是王爷和皇帝的妻妾年方十九生育过两子的掐指一数,好像也没有。
皇帝道:“为何?它不想要点别的?比如金银玉器,为何要个贵妇?”程王道:“臣不知,但它势在必得。如果陛下不满足它的条件,这血水怕是会浸淫到皇城各处,到时候便无法收拾。”皇帝面沉似水,半晌无语。
丞相南阳子高问程王:“这位大人,请问河里作祟的是何物?”程王道:“是个有百年道行的老鬼。”曹光唏道:“百年?对鬼来说,百年道行可称得上厉害?”程王道:“此鬼不同,本官暂时不知她的来历。”
李洪天心想,若是秦华娘的话,不过死了不到半年,哪来百年道行?难道是那四十万亡灵?可他们明明是保家卫国的勇士,如何成了危害皇城的老鬼?又想到程王说的‘年方十九生育两子的一品夫人’,难道河里那张脸的主人是个一品贵夫人,她想通过活人献祭重新投胎做人?活人献祭?李洪天突然想起肖宵和他说的话,不禁浑身一颤。难道当年荣城之战,元昌帝真用过活人献祭?
李洪天这边想着,只听皇帝道:“程王,没有其他办法吗?”程王闭着双眼摇了摇头。皇帝对吏部尚书姚同简、户部尚书张子原道:“查一下,年方十九生育过两子的一品贵妇有哪些,立刻报来。”不多时,两位尚书带着书卷回殿,道:“启奏陛下,两部已查阅,一品贵妇中没有人年方十九者生育两子,年方十九生育两子的夫人中也没有一品贵妇。”皇帝面无表情,皇后面色潮红,黄贵妃似百无聊赖般用一方帕子拭着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