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人救回来胆却吓破了,终日疑神疑鬼。一个人不敢待在寝殿,要刘夫人和侍卫们陪着。皇帝和刚刚解除禁足的皇后、黄贵妃来看他,问谁把他弄到墓里去的,他只说不知。让他讲讲被绑过程,磕磕绊绊又讲不清楚,似傻不傻似癫非癫,精神大不如从前。御医检查身体并无伤痕,脑子也没有磕坏,只是无端的缩头缩脑、胆小如鼠。因为三宗纵火案,太子原本还在纠结如何向陛下禀报,如何了结,现在好了,皇帝只剩下心疼,加之三宗纵火案并无直接证人,连那名看管畜生的下人都放了出来,依旧在王府行事。
英王病了,京城里的王公大臣们都来探望,更别说皇室中人了。皇帝的大太监万山、皇后的大太监乔得宝每日来问安,传递皇帝皇后的关切。湘王派长史于恒探望一次,李洪天亲自到府里看他,又问他事情如何发生的,英王只回不知。太子派卫通隔三差五的来英王府巡视,又亲自在禁卫军里选了二十名高手给他作贴身侍卫。后宫各位年长的妃子们也都派太监过来问侯,送些药材或平日里他爱的玩意儿。丞相南阳子高、邢部尚书张免、总督大人曹光唏、国史院太史令洪乔恩等驻京的官员都一一来探视。
这一日,李洪天亲自选了几件礼物,让白景带着去员外府见肖宵和清久,看看他们做什么,并嘱咐若是方便请他们来王府坐坐。白景带了两名随从去了。白景刚走,太子近侍卫通来湘王府见李洪天,说太子明日将向皇帝陛下禀报近日督办事宜,如世子方便还请一同前往。李洪天道:“回殿下,我一定去。”卫通领命,就要告辞。
李洪天突然道:“卫统领,且慢。”卫通道:“世子,何事?”李洪天道:“当日在卫戍区门口拦住的两辆马车,一名官兵掀开了车夫的斗篷,可看清他的脸?”卫通一怔,很快便回道:“是个女人,闭着眼,脸色惨白,不像活人。盖头掀开后马车就启动了,没看清。”李洪天‘哦’了一声,卫通道:“世子,有问题吗?”李洪天道:“这批财宝原先我们认为有两个出处,一个申家一个杜家。敏儿被虏,有可能是劫匪认为这是申家的财产。我原以为车上的人是敏儿,后来才知不是。所以我想,那个人会不会是秦华娘,结合后来英王被困在墓室,我认为一定是她。”卫通道:“秦华娘?她和英王被俘有什么关系?”
李洪天道:“茶楼被烧后,秦华娘一直住在英王府邸。财宝起获后,曹大人说秦华娘言之凿凿是杜家的,她哪来的底气?后来她莫名失踪,结合她失踪前说过的话,我猜她对英王是有怨气的。结果英王果然出事了。试想普通的盗贼谁能轻易的潜入王府,还能无声无息不被人查觉,除非这个人对那里了如指掌。秦华娘是我目下唯一能想到既和这批财宝有关又和英王有关的人。”卫通静静听着,一直没说话。李洪天道:“现在财宝找到了,英王也找回来了,所有的车夫不见了踪影,恐怕还要生事端。”卫通道:“世子忧心的是,下官回去会提醒太子加强戒备。”卫通走了,李洪天看着他的背影,冥冥之中觉得,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次日下早朝后,太子李成化、世子李洪天、丞相南阳子高、总督大人曹光唏、司衙理主事古钊、禁卫军副统领及太子侍卫卫通、李洪天近侍白景齐聚正泰殿,等着皇帝对咸宁皇帝墓室的处理。李洪天进了大殿,见到古钊,才想起什么,忙跟丁全低语了几句,丁全走了。太子那日回来后,已和皇帝陛下禀报过墓室的情况。之后便由丞相总领全局,将各处细节汇总整理今日一一呈报皇帝。
南阳子高道:“古将军,你先把在墓室清点出的财物清册呈给陛下。”古钊将卷轴递给万山,万山接在盘中呈给皇帝。皇帝打开仔细端详起来,古钊道:“启奏陛下,司衙理清理登记造册时,发现这批财宝和在杜尚茶楼发现的那批应是同一批。也可以说,与从总督府运往司衙理保管的是同一批。不同的是,墓室清点出的数目比司衙理保管的少了很多,足足有六成。仅黄金就少了六万两,银锭少了两万两,其他则不一。”
皇帝问:“在司衙理盗宝的贼人可抓到了?”曹光唏道:“回陛下,当日禁卫军、湘王府、总督府及卫戍区四队人马追逐夹击,只在墓室中找到这些财物,未发现贼人。”皇帝问:“那人呢?总不会凭空消失吧?把这么大笔财宝丢在墓里,弃了?”南阳子高道:“未必。陛下,现下贼人目的不知,但老臣以为,也有一种可能。”皇帝道:“说说。”
南阳子高道:“弃车保帅。刚刚古将军说了,墓室的财宝数目少了有六成之多。老臣认为,这是他们的金蝉脱壳之法,将财宝一分为二,带走一部分,埋起来一部分。如此,我们的四路人马找到哪部分,他们都能留有另一部分。也许,就在我们清点墓里的东西时,贼人早将另一部分带出了京城。”
李洪天问古钊:“古将军,当日从墓室运回司衙理,用了几辆车?”古钊一怔,慢吞吞的道:“世子,用了五辆车。”李洪天道:“卫统领,白景,当晚贼人劫持司衙理财物用了几辆车?”二人道:“回世子,五辆。”李洪天道:“运出财物的车和运回财物的车大小有什么不同吗?”白景道:“贼人的车来自卫戍区,一看长短尺寸便知。”李洪天看向古钊。古钊道:“应该没有什么不同,运回财物的车也是卫戍区的。”
李洪天道:“既然马车大小相同,那为何搬空财物贼人只装了五车,而从墓室运回少了六成的财物司衙理也用了五辆车?”一句话,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古钊。古钊道:“难道是箱子大小不同,或是财物在箱子里摆放不一?”“差的了这么多吗?”太子道。曹光唏道:“我记得从总督府运到司衙理时,有一百五十个箱子吧,这么多东西,五车可装不下。”古钊道:“当晚出事后,我和官兵仔细清点过,司衙理确实让他们搬空了,我的人都被他们绑了。”
南阳子高道:“陛下,古将军行事严谨,司衙理不会出错。小心贼人使诈,乱我军心。为今之计,是将这批财宝仔细看押起来,以免再遭不测。”李洪天道:“丞相,六万两皇金不是小事情,不查清楚吗?”南阳子高道:“自然要查,但要慢慢查。司衙理是保管财物,不是查案。”李洪天道:“查案?那不如先查查为何同样的五辆车数目差了六成?”古钊道:“世子说的是,我回去后再仔细查查,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皇帝脸一沉,把卷轴一扔,道:“你是要好好查查。”
南阳子高道:“陛下,今日老臣想请示陛下,这批财宝如何处置?”皇帝看了看太子,问:“太子,你说呢?”李成化道:“陛下,这批财物出自墓室,陪葬之物。儿臣以为,还是要物归原主。”皇帝道:“陪葬之物?”南阳子高道:“太子,这是从司衙理盗走的,怎么是陪葬之物?它是我大荣的财物。”李成化道:“陛下,儿臣所见是在墓室。儿臣看过元宝铭文和纪年,为前朝之物。墓主人为前朝末代国君,如此大一笔财产,试想除了国君,何人可以用来陪葬?”李洪天道:“陛下,臣以为太子说的有理,此物应为前朝国君所有,请陛下物归原主。”
南阳子高道:“曹大人,这东西到底哪起获的?你说说。”曹光唏‘呃’了一声,慢吞吞的道:“丞相,这东西最初是在杜尚茶楼底下的大坑里发现的。”南阳子高道:“是谁的?有没有主儿?”曹光唏咬着后槽牙道:“那地方前后三家的产业,林院长明确表示并非出自申家,蔡生一个穷光蛋,人都不见了,是不了他的。杜尚的遗孀秦华娘曾给下官说,是杜家的。但下官以为,不太像。”南阳子高道:“什么叫不太像?到底是谁家的?这么大笔财产无主吗?秦华娘人呢?总督府要再严谨些。”
曹光唏心想,你倒是严谨,这案子不是派给你了嘛,你老倒是查呀!南阳子高接着道:“陛下,以曹大人的说法,这批财宝出自大荣子民的产业,与前朝国君毫无关系。如杜家无人认领,当由官府处置。”太子道:“杜家何以攒下如此大一笔财富?为何会有前朝纪年的十万两黄金?”南阳子高道:“太子,这事需要慢慢查。”然后又对皇帝道:“陛下,此物是大荣的财产是无疑的了。至于主人是谁,让总督府查办吧。”皇帝道:“曹大人,丞相的话你听到了?加紧办!”曹光唏道:“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