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自从在李洪天寝殿晕倒后,连日来一直萎靡不振,推掉一切外客拜访,闭门不出。精神好时与客卿或长史喝茶下棋,不好时便躺在榻上谁也不见。李洪天被禁足次日,皇上特准黄贵妃到湘王府走动。贵妃一直记得自己在王府时王爷和王妃对自己的照顾,要按旧例去给王爷请安,王妃只说王爷去报国寺祈愿去了。贵妃便又让人将自己亲手做的一个荷包送给世子,说是年前做的,后来忙着小公主的事,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送过了,独独没见到世子,如今能来府里走动,亲手带给他。王妃便接了让人送给世子,说等他进宫再去给娘娘谢恩。
这一日,王爷正靠在榻上听宫人讲书,王妃则坐在一旁陪着。一名下人进来报:“启禀王爷王妃,门外有两位公子求见,一位名肖宵,一位名清久。”王妃道:“哪来的?”下人未来得及回答,王爷道:“请,直接请到这里来。”下人答应一声出去了。王爷又对王妃道:“远山老弟家的。”又和下人道:“扶我起来,给我拿件外袍。”
不大一会儿,下人领着肖宵和清久进来了。二人一进殿,便要下跪行礼,王爷道:“免了免了,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二人走到王爷面前。湘王喜笑颜开的看着二人道:“几日不见,公子们更英俊了。”又指着二人对王妃道:“王妃,这是远山老弟家的公子肖宵,这位是清久。”二人忙向王妃施了一礼。王妃早看的入了迷。肖宵和清久穿着一白一蓝,花色极为简淡,却一个清逸出尘一个灵动飘逸,一个如春风扶面一个如灵蝶乱舞。肖宵目光沉沉天人之姿,清久眉目如画神彩风扬,一对父母的解语花心头好。眼里看着二人,想着自己的儿子,王妃又疼又羡慕,一时竟没听到王爷的话。
看她不答话,王爷嘴角浮过一丝笑道:“今日算是见了比你儿子强的了吧?”说完,让肖宵和清久坐在他身旁,二人只坐了下首。王妃马上反应过来,忙命下人上茶上果子。王爷道:“你父亲可好?”清久道:“爹爹去南边会老友了,所以今日我和哥哥才能出来给王爷王妃请安。王爷上次送给我和哥哥的宝剑和宝砚实在妙,就是放在我们手里糟蹋了。”王爷哈哈大笑,道:“喜欢就好。”又道:“你们能来看我,本王真是很高兴。”肖宵道:“王爷,春风多养富贵病,您近来可是不大走动?”湘王一愣,而后又笑道:“这远山老弟如何养出你们这样的活宝?恩,我是有几日不出门了。”肖宵道:“我为王爷把把脉吧。”王爷一听,乖乖的伸出手腕,少顷,肖宵道:“王爷,无妨,忌气忌懒床。”说完,拿出一个小药瓶递与他,道:“每日一次,服完即可。”清久‘扑哧’一声笑了,道:“原来王爷和我一样。”
下人们端来茶、果子,王妃亲手递给他二人。两人忙起身道谢。王妃拉着两人的手道:“几岁了?”肖宵道:“晚辈今年十八岁。”清久道:“我十三岁。”“诶呦,多好的孩子。”想到这是自己未来儿媳的表兄弟,更觉亲近。摸摸清久的脸,又对肖宵道:“世子也是十八岁,公子生辰是?”肖宵道:“晚辈生在除夕。”王妃‘哦’了一声,王爷道:“这么巧?”王妃笑盈盈的道:“实在是巧,世子比你小一天,生在元旦。”肖宵道:“哦,确实巧,晚辈的荣幸。”王妃又道:“定亲了吧?”肖宵‘啊’了一声,王爷道:“王妃。”王妃这才发现还拉着两人的手,忙松开,又道:“哪家的?”王爷又道:“王妃。”王妃这才作罢。
王爷对王妃道:“留孩子们吃饭。”王妃笑盈盈的道:“多住几日吧,本宫马上让人打扫两间房。”又对肖宵和清久道:“你们坐,本宫去去就回。”王妃笑容可掬,一如对李洪天的态度,甚至更殷勤。两个人一问一答也不问肖宵和清久的意见,又是留饭又是留宿。
王妃亲自吩咐厨房这几日有贵客,务必仔细着。下人对王妃道,刚刚来的两位公子带来一车新鲜瓜果蔬菜,又拿与王妃看。王妃便又感慨不愧是大家公子。想着肖国公弃了一身功名,保的后世子孙一生太平,虽无官无职,皇家也要让三分,皇帝也不敢说骂就骂说罚就罚。反观自己儿子,什么皇帝的亲侄子,还不是说罚就罚说砍就砍。甚至弄的父子反目,到今天王爷都不肯见李洪天。
在王府用过饭,肖宵和清久说出去转转,王妃道:“想去哪尽管去。”说着,把世子的侍卫丁全叫过来,道:“陪着公子们。”王爷道:“早去早回,晚上咱们接着聊。”二人答应着施礼拜辞王爷王妃。
肖宵要去的,自然是同知学院。自从林秀芝答应帮忙查簪花公主的事,过去有些时日了,他想看看进展如何。不想,林秀芝也在等他。一进同知学院,林秀芝便一眼看见肖宵和清久,未及施礼,便道:“肖公子,你终于来了。”肖宵道:“可是上次拜托院长的事?”林秀芝道:“请屋里说吧。”进得屋来,只见申敏儿正在里面整理卷轴,林秀芝道:“敏儿,娘和肖公子有事说,你去倒两杯茶。”申敏儿抬头看见肖宵,又看了看林秀芝,道:“娘?”林秀芝用眼神示意她快出去。敏儿只好离开了。
肖宵道:“院长可是查到了什么?”林秀芝道:“抱歉,让公子失望了。我请教了几位修撰、校订过元昌帝实录的大家,他们都说没听过这位公主的名字。更糟糕的是,国史院大火烧毁了部分书卷,元昌帝朝的所有资料全毁了。”肖宵道:“全毁了?”林秀芝道:“嗯。”肖宵低头若有所思。“不过有一件事,在下还想请教公子?”林秀芝道。肖宵道:“院长请说。”林秀芝道:“公子,你确定那只簪子只有一支?”肖宵隐隐感觉一丝不安,道:“院长是看到别人戴了吗?”林秀芝道:“是。”肖宵道:“在宫里?”林秀芝瞳孔慢慢放大,道:“公子的意思是?”肖宵道:“在景华宫?”林秀芝道:“公子如何得知?”肖宵道:“院长,你何时看到的?”林秀芝道:“很重要吗?”肖宵道:“很重要。”林秀芝道:“我第一次看见,应该有十几天了,不确定又去看了一次,两日前。”肖宵倒退一步,喃喃道:“怎么会?”
正在此时,申敏儿端着两杯茶进来,看见肖宵脸色微变,对林秀芝道:“娘,我有话和肖公子说。”林秀芝拍拍女儿道:“我们有正事。”肖宵对林秀芝道:“院长,此事到此结束,多谢了。我和小姐也有话说。”林秀芝原本还要问问肖宵到底怎么回事,看这两人跟两个冤家似的,只好转身出去了。
申敏儿转身关上门,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肖宵,道:“我娘和我说了你给我治病的事,上次是我错了。虽然我现在还认为你就是那天晚上的人,但一码是一码,你救了我,我应该谢谢你。我自己做的,不嫌弃就收下吧。”肖宵接过荷包,只见一针一线极细密讲究,颜色图案也搭配的好,是个好手艺。
肖宵一手握着荷包,一手从腰间取出一个荷包递给敏儿道:“我娘做的,送给你。”敏儿接在手里,只觉手里如握着一团丝,细腻光滑,颜色如天边的晚霞流光溢彩。看不见针线,这荷包是如何缝制的?敏儿看着这个又看看肖宵手里的,道:“不好意思,献丑了。还给我,这个我也还你。”肖宵道:“我娘这个人,福气大的很。未出阁时在家里父母姐妹都疼她,嫁人后,我父亲疼她,孩子们敬她。让她借一点福气给你。”敏儿心道,短短几天,已经有两个人说借她福气了,她福气这么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