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曼并没有等到月亮初上才开始, 而是让人放开了赵飞鹏，赵飞鹏之前一直在看狼崽子吃鱼, 得了自由, 并没有逃跑，而是飞快扒拉着悬崖上的石头下去。
然后就在众人的视线里跑向了水潭。
水潭边此时正围着几名公安，这几名公安是早前就来实地考察的, 他们的动作并不比狼崽子快, 半小时了，居然没有抓到一条鱼。
倒不是因为他们不擅长抓鱼，而是潭水里的鱼不太好抓。
赵飞鹏此时正处于犯病中，看到公安也不害怕, 跑到水潭边开始沿着水潭的边缘伸手下去摸。
大家都诧异地看着赵飞鹏，不相信这样就能抓到鱼。
就在众人都诧异时, 赵飞鹏从水里拉出一物。
居然是钓鱼线。
有钩有线, 还挺全。
这会秦清曼跟袁向阳、方鲁等人也快走到水潭边, 秦清曼诧异地说了一句, “没想到赵飞鹏抓鱼的方式居然是钓鱼。”还知道把钓鱼的工具藏在水潭下的岩石里。
“我还以为他用网兜。”
方鲁也有点诧异，钓鱼不仅需要耐心还得有耐力，但凡差一样都有可能一无所有。
“我……我以为赵飞鹏会跳进水潭里抓鱼的。”最天真的是赵真, 赵真见大家的态度都很好, 忍不住也小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然后就收到不少善意的笑。
楚楚伸手戳了戳赵真的后背，说道：“这么冷, 赵飞鹏就算身体再好也不可能跳水里抓鱼，要是夏天还有可能。”
“对啊, 我怎么忘了这茬。”赵真也是听到大家的笑声才想明白, 得了楚楚的台阶下, 他干脆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错误。
“老同志, 你家赵真很可爱。”
秦清曼伸手揉了揉小孩可爱的脑袋。
说起来赵真还帮了她不少忙，不管是误打误撞地找到赵飞鹏家，还是发现赵家的异常，甚至村里老人们毫无保留地告知当年的异常，有也都跟赵真这小孩有关。
“秦同志，有了你的夸奖，这孩子以后还不得尾巴翘上天。”赵正业嘴里说着打趣的话，但看向赵真的目光却无比的满意与慈祥。
没有人不喜欢听人夸自己的孙子。
“赵真，好好读者，以后当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秦清曼激励赵真，因为后世来的她知道学历在后世有多重要。
“姐姐，我一定会好好读书。”
赵真一脸认真地向秦清曼保证。
自从跟在秦清曼他们的身边，小孩的眼界开阔了不少，他见到了军人与公安的威猛，也见到了他们为了责任义无反顾选择牺牲。
见识越多，他就越想成为秦清曼他们这样的人。
所以秦清曼一激励赵真，赵真就坚定地决定了以后自己要走的路。
好好读者，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赵真你很聪明，学东西也快，我相信你一定能遵守你今天的话。”秦清曼再次揉了揉赵真的脑袋才把视线转移向赵飞鹏。
就这么会的功夫，赵飞鹏居然盘膝坐在地上钓起了鱼。
可能是从小到大都习惯的事，他钓鱼前还知道刨开积雪挖蚯蚓。
此时冻土层还没化，地不好挖，但蚯蚓却好早。
去年下雪时一些来不及钻进更深泥土层的蚯蚓早就被冻在土层里失去了呼吸，估计雪化后就能成为土壤的肥料。
就在秦清曼他们再次把目光对准赵飞鹏时，赵真跟赵正业此时已经激动得红光满面，秦清曼有多厉害他们都看在眼里，能被秦清曼夸奖，那可是莫大的荣誉。
“真儿，回去我就让你爹给你报名上学。”
赵正业原本觉得赵真还没满六岁，打算缓一缓明年再让小孩上学，但现在有了秦清曼的夸奖，他打算早一年把赵真送进学校。
“爷爷，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上学，早上绝对不睡懒觉。”
赵真向赵正业保证。
团结村没有学校，要想上学得走六里多地去大队上学，六里地不近，孩子一天跑几趟还是很让大人心疼的。
他们这可没人天天把孩子送去学校，都是村里的小孩一起结伴上学，大孩子照顾小孩子，是祖祖辈辈的惯例。
“以后我让你娘每天给你煮个鸡蛋补脑子。”赵正业说完觉得一个鸡蛋不够重视，豪气道：“以后每天两个鸡蛋，你小子得我学出成绩来。”
赵真震惊了，一天两个鸡蛋，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说的话你小子听到了没？”
赵正业没听到赵真回答，忍不住用手拍了拍愣住的小孩。
“听到了，爷爷，我保证好好学习。”
如果说赵真之前是为了理想与秦清曼的激励向赵正业保证要好好读书，这会得了一天两个鸡蛋的激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斗志。
楚楚站在秦清曼的身边看着赵真笑。
当初的他也是这么入坑的。
虽然当初他只是入天天早起锻炼的坑，但姐姐跟姐夫当初对自己的激励跟赵真今天的形势也差不多。
秦清曼他们听到赵正业爷孙俩的对话也都露出笑容，然后各自打量起水潭来。
离得近了，都能看到水潭里的鱼。
这鱼长得还挺奇怪，一身青色，身形狭长，游动的速度非常快，除了狼崽子能下水捕捉，一般只能凭工具抓捕，这也是赵飞鹏钓鱼的原因。
秦清曼见赵飞鹏一钓起鱼就一脸平静，立刻就知道赵飞鹏应该无数次这样钓鱼。
钓出经验来了。
方鲁他们没有拿工具来，手里也没有能利用的东西，只能在水潭边打量了好一会然后回到了悬崖边。
这会悬崖边不仅搭起了帐篷，还点起了篝火。
这周围除了赵老四坟头后面的一笔石山能遮风挡雨，也就这悬崖下的位置能扎帐篷了，昨天进山的战士昨天晚上就是在悬崖下扎的帐篷，今天大家干脆又挨着悬崖搭建了两座大帐篷。
人多，一个帐篷是不够用的。
“秦同志，来，先喝点水，这会到晚上时间还挺长，咱们等等看。”方鲁接过一名公安递来的热水转递给了秦清曼。
水是刚刚从远处干净地方取来的积雪烧的。
这样在野外用水是东北冬天的特色。
“方鲁同志，等会让人回村把情况跟留守的同志说说，我担心会有县里的同志到来。”秦清曼脱了手套用搪瓷缸一边暖手一边说了句。
“我一会就安排人员回村。”
方鲁也早有此打算。
此前不知道要在山上待这么久，他们虽然也带了干粮，但粮食是真干，啃一天硬邦邦的馒头他们这些大男人无所谓，但秦清曼跟孩子老人就得受苦。
反正这里离团结村不远，安排人回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到时候既能把这里的情况带回去，还能带锅具过来，真忙碌起来，能吃上一口热饭，也是面对寒意的慰籍。
因为推测出黄金就藏在水潭下，袁向阳安排人手警戒后，其余人员就都回到帐篷里烤火。
很多人昨天晚上都没有睡觉，这会因为安全加心情放松，不少人喝了热水坐在火堆旁打起了瞌睡。
都是人，没有人真的能像铁打的不眠不休。
秦清曼看了一眼在帐篷外玩耍的两个小孩跟狼崽子，也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外面有军人值守，就目前来说，还挺安全。
睡梦中，秦清曼是被脚上的重物压醒的。
她原本在做梦，梦里见到了很久不见的卫凌，面对喜欢的人，秦清曼有无数话要说，也有无数的情要述，结果还没抱上卫凌，她就感觉脚背一重，然后醒了过来。
醒来的秦清曼第一时间就低头看去。
狼崽子跟金晃晃的黄金差点耀花她的眼。
秦清曼把脚面上的黄金抓起来，“嘟嘟，哪来的？”狼崽子身上的毛一点都没打湿，她还真有点不确定这块重量不轻的黄金是狼崽子在哪找到的。
但她绝对相信黄金是狼崽子带给她的。
秦清曼还记得自己曾经让狼崽子闻过赵才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黄金。
原本是没人留意秦清曼这边的，因为众人不是在闭目养神就是在浅眠，秦清曼的声音第一时间惊醒了所有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来。
“黄金！”
人们的呼吸沉重且急促起来。
亲眼看到黄金驱散了所有人的疲惫，方鲁更是伸出手来接过了秦清曼手里的黄金，然后掏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证件袋。
两块黄金放在一起对比，所有人都能看出这是出自同一块黄金。
也就是说赵才带走的那一百多克的黄金是从狼崽子刚刚带回来的这块黄金上截下来的，这俩原本就应该是一个整体。
“姐，姐，黄金是嘟嘟从水里捞上来的。”
这会楚楚刚跟赵真跑进帐篷，见众人的视线都停留在黄金上，赶紧解释了一句。
之前他们跟狼崽子玩时，狼崽子见赵飞鹏一直坐在水潭边钓鱼，干脆就跑去使坏。
狼崽子一下水，快要上钩的鱼立刻被惊跑。
赵飞鹏被狼崽子气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愣愣地看着狼崽子在水里耀武扬威，他想打也打不到狼崽子，更重要一点，他不是狼崽子的对手。
只有亲自面对过狼崽子的人才知道狼崽子的速度有多快，爪子有多锋利。
赵飞鹏摸了摸已经戴上帽子的头，眼里、脸上都是气愤与委屈。
狼崽子估计是没再感觉到赵飞鹏的恶意，看了委屈的赵飞鹏好一会才潜入水里抓了一条鱼扔给赵飞鹏。
赵飞鹏没想到狼崽子会送鱼给自己吃。
愣了几秒就赶紧扑过去抓起鱼就啃，他虽然会生火做饭，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长久吃的都是生鱼，鱼到手的瞬间就直接开吃了。
还知道吐鱼鳞跟鱼的内脏，只吃鱼肉。
狼崽子见欺负赵飞鹏没什么意思，干脆又潜进了水里，折腾了好一会才叼着一块黄灿灿的黄金跑向有秦清曼的帐篷。
面对这意外的一幕，不仅是楚楚跟赵真没反应过来，旁边值守的军人也来不及提醒帐篷里的人，因为狼崽子的速度非常快，跑到帐篷外用力抖了抖身上的毛，然后悄无声息进了帐篷。
再之后就是秦清曼面临的事。
“楚楚，你亲眼看到嘟嘟从水里捞出了黄金？”秦清曼抱起狼崽子就向帐篷外走，她得去再看看。
袁向阳跟其他人也在第一时间跟随。
至于对比两块黄金的方鲁也赶紧把黄金装上，跟在了队伍里。
此时大家的神情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见到黄金的瞬间，所有的精气神都回归，也有了更加充足的动力。
秦清曼他们回到水潭边时赵飞鹏已经吃完了狼崽子送给他的鱼，正在往帐篷方向张望，秦清曼他们一过来，他脸上出现了犹豫，最后低头磨磨蹭蹭站在了狼崽子的身后。
这是一条鱼就把人收买了？！
原本大家见赵飞鹏靠近不仅紧张还神经紧绷，护在秦清曼身边的袁向阳甚至想把赵飞鹏赶远点，是秦清曼阻止了。
狼崽子把秦清曼当妈妈，肯定是离秦清曼最近的，赵飞鹏靠近狼崽子就意味着靠近秦清曼。
虽然大家没有亲眼见识过赵飞鹏的实力，但凭赵飞鹏那块头跟力气就知道这家伙身手不错，大家对他的防备也深，挺担心他伤害秦清曼。
毕竟赵飞鹏这小子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今天也一直处于犯病的状态，结果此时的秦清曼允许了赵飞鹏的靠近。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但凡赵飞鹏有一点异常，大家就准备合力扑过来把人压制住。
“赵飞鹏。”秦清曼知道大家是好心，也没拒绝袁向阳与方鲁护在身边，而是温和地跟赵飞鹏打招呼，凭直觉，她觉得吃了鱼的赵飞鹏应该是恢复了正常。
“你……你好。”
赵飞鹏面对秦清曼时，脸上还是凶狠的表情，但眼神却很清澈，最让人意外的是他正常地回答了秦清曼的话。
“飞鹏，你认识我是谁吗？”
赵正业一直跟在秦清曼的身边，察觉到赵飞鹏的理智，赶紧问了一句。
“正业叔。”
赵飞鹏在村里的辈分还挺高。
“哎哟，你这孩子终于恢复正常了。”赵正业听见赵飞鹏对自己的称呼，赶紧一边走向赵飞鹏一边解释，“各位同志，没事了，飞鹏他恢复正常，恢复正常就不会乱打人。”
“我爷爷说的是真的，飞鹏叔正常后对人很好。”
赵真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正确性，也跑向了赵飞鹏，然后被赵飞鹏举起骑坐在了赵飞鹏的脖子上。
众人看着赵飞鹏与赵真组合，虽然反差巨大，但莫名感觉到了温馨与和谐。
赵正业站在赵飞鹏身边用力拍了拍赵飞鹏的胸膛，向众人保证道：“大家真的可以放心，飞鹏不犯病的时候脑子非常单纯，这也是我们村再困难的时候也愿意给他一口饭吃的原因。”
他担心众人被村里的一些话语误导，解释道：“村里的一些闲话是大家吓唬孩子们故意传的，目的是担心飞鹏犯病时无意中伤了孩子。”
“老同志，你别着急，我相信你说的话。”
秦清曼看着积极向众人证明此时赵飞鹏无害的赵正业，回答了一句。
“叔，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
赵飞鹏清醒时是能控制自己的，也知道流传在小孩中间的那些话，他知道后一点都不难过，因为他是真的担心自己发病状态下伤了村里的小孩。
“飞鹏，你要是能一直这么好就好了。”
赵正业说到这忍不住摸了一把眼角。
他是看着赵飞鹏长大的，也受过赵飞鹏父母的帮助，是真心希望赵飞鹏的脑子能变好。
赵飞鹏面对赵正业的希望沉默下来。
他没法回答。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保持这种清醒多久，因为他的清醒也分很多种，比如现在是彻底清醒，有时是半清醒，有的时候只能是模糊有点意识。
“赵飞鹏这情况我研究研究，说不定有救。”
秦清曼自从知道赵飞鹏是吃了水潭里的鱼变得脑子不好后就有很多想法，就公安对赵飞鹏的调查，她知道赵飞鹏并没有犯过法，也没伤过人。
之前赵飞鹏家旱井里囚=禁三名公安也不是赵飞鹏干的，是赵河。
所以在面对清醒的赵飞鹏，秦清曼才说了这句话。
“秦……秦同志，飞鹏真的有救？”赵正业跟赵真都诧异地看着秦清曼。
不仅是赵正业爷孙俩诧异。
袁向阳他们也诧异。
最诧异的是赵飞鹏，随着年龄的增长，赵飞鹏彻底清醒的次数寥寥无几，要不然，他当初也不可能被赵才利用来藏匿黄金。
“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脑子不好治，就算是后世都没有哪个医生敢百分百打保票能治疗脑子出现问题的人，所以秦清曼也不敢打保票，但她这话一出，反而让人更信服。
“秦同志，要是能治，你就帮帮赵飞鹏，这孩子挺不容易。”
方鲁挺同情赵飞鹏。
按照赵飞鹏父母的功劳，国家养着赵飞鹏都行，结果不仅没人上报，赵飞鹏还被赵才加以利用，真是让人气愤无比。
方鲁知道村民们不懂国家政策，肯定是赵才故意压下了赵飞鹏父母的功绩，他自己一边利用赵飞鹏，一边站出来装好人。
“方鲁同志，你放心，我能帮就一定帮。”
秦清曼这句话不仅仅是向方鲁承诺，也是向众人表态。
赵飞鹏虽然长相凶狠一些，但却不是坏人。
“我能帮你们取黄金，天黑水就能退。”赵飞鹏听了秦清曼的话表态了，清醒后的他知道秦清曼这行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众人看了看赵飞鹏，又看了看秦清曼，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好人有好报。
对秦清曼也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