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元婴了?”秦云盏说:“我竟然元婴了???”
“你已经问了快八遍了我的盏宝!”明开峦掏着耳蜗子痛苦道:“啊对对对你不是筑基你其实早八百年就结丹了!”
“我说我在壶梁仙市怎么筑个基还能被雷劈呢!”秦云盏抑扬顿挫道:“喔!难怪!后来我动不动就感觉小肚子那儿暖烘烘的!搞半天是金丹作祟!”
说完他把腰间的牌子扯了扔一边儿, “我还要这破玩意作甚!屁用没得!”
“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没用。”唐大招说:“至少于我们而言还是有用的,谁知道你身体里一直有剑心在吃修为呢?”顿了顿他道:“唉?说真的,为什么定山河的剑心会在你的身体里呢?”
“那必然是有人放进去的。”明开峦说。
“你废话。”唐大招和秦云盏异口同声道。
“剑心与剑体分离, 往往是因为两方中有一方受损。”师云琢道:“将剑心放置于你体内是为了借你的身体为容器,蕴养剑心,应当没有恶意。”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恶意!”秦云盏嚷嚷道:“把我当工具人耶!”
“可你借着定山河的剑心,能使天下剑。”师云琢轻飘飘的将他打回去, “包括我的朝光净, 不快活么?”
秦云盏:“?”
秦云盏:“好像是挺快活的,这么一说,我都舍不得让它走了。”
秦云盏:“唉等会儿!不是这么个理儿啊!人人都有本命剑我没有!我也吃大亏了好不好!”
他踮了踮脚, 冲师云琢鼓腮帮子,又逗得师云琢颦眉发笑。
“你的本命剑就是定山河。”卜算子说。
秦云盏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做梦也都想给本命剑起这个名儿。”说着, 他摸了摸自己肚子上那个窜凉风的窟窿,“我现在的样子铁定怪异的很, 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儿吧?”
“你可以的试着拿什么东西堵一堵。”卜算子说。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这个剑心!”秦云盏说。
“找到剑体,二者合一, 你自然就解脱了,也自然能获得你的本命剑。”卜算子说:“说真的我也一直挺好奇的,你真的不疼吗?”
“有点儿疼吧, 主要是凉,还能忍。”秦云盏说:“那剑体会在哪儿?”
卜算子道:“不知道。”
“你不是能未卜先知吗?”秦云盏奇道:“你都能预料到会在这里邂逅我们, 为什么会不知道我的剑体在哪儿?”
卜算子沉默了片刻。
“能未卜先知, 大多是因为以一己之身经历过, 看到过事情的发展与结局。”卜算子道:“可万事的发展, 并非只有一种结局, 人也绝不可能全部经历。”
“什么意思?”秦云盏疑惑道。
“秦小真人,你可曾想过,世界也许还有另一面,在那另一面,还有一个你。”卜算子道。
“你是说......平行世界?”秦云盏忍不住感慨道:“国师,你的思想还真朝前啊!”他沉吟片刻,道:“我懂了,意思就是未卜先知也只是概率性的准确,并非十成十。”
“秦小真人聪慧。”卜算子道。
“我还是觉得这都是无妄之灾。”唐大招听不明白,拧着眉头说:“我现在就想弄清楚一件事,那个撞我的小子,为什么会突然死掉,凤家庄的人莫名其妙的给我扣草菅人命的帽子,我真是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你别说!!不止是你啊大招!我跟云盏刚才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撞倒了几个人,那几个人也都没活气儿。”明开峦道:“我现在觉得这凤家庄从里到外都鬼里鬼气的,怎么能塞这么多人头在一个庄子里呢?”
“唉,对了。”秦云盏扭头看向师云琢,“你说你方才在对付凤绥的时候,被凤苓儿干扰了,那凤苓儿现在人呢?”
“死了。”师云琢说。
秦云盏有些诧异。
“你杀了她?”
师云琢的眸光轻转。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啊。”秦云盏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当你会怜香惜玉来着。”
师云琢嗅着一丝酸味儿挑眉。
“硬要说的话,凤苓儿的死和你们描述的那些,基本一致。”师云琢说:“她推开凤绥撞上来,我收剑,她撞上了我的剑匣,然后就没了生息,凤绥全程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这让我觉得她在凤绥心里没有半点感情,凤绥只当她是个玩意儿。”
秦云盏忽然打了个响指。
“有了。”他说:“有什么问题,就地取材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凤家庄如今已是一片疮痍,丹鼎的力量摧毁了大半的尸体,但邻院还有不少尸体尚存,维持着盘膝而坐手举掌鼎的僵硬姿态,乍一看像是一座座快风化的雕像,被尚未完全散去的赤色丹末的缭绕之下,十分诡异。
没一会儿,秦云盏就拖了几具完好的尸体过来。
“大招,一梦南柯再借我用用!”秦云盏说。
“啊,你用。”唐大招的语调骤然间拔高,“你干啥呢云盏!!!”
秦云盏骑在一具尸体上,倒提剑柄,直接拉开了一具尸体的肚子。
明开峦大叫了一声,双手捂脸,旁边儿的卜算子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粗暴行径整得瞳孔巨震,颤巍巍道:“秦小真人!这——忌讳啊!”
“挫骨扬灰就不忌讳了?”师云琢道,他上前几步,到秦云盏身畔屈膝蹲下,两人头挨着头的琢磨,片刻后,两人十分整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唐大招和明开峦都被他俩勾起好奇心来了,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不忌讳的,一左一右的围过去。
那具新鲜尸体已经被秦云盏开膛破肚的拆解开来了,本该是血肉模糊的一滩,却不料淡红色的骨骼肌理像是一张被敞开的蛇皮袋,里头干净的不像样子,没有鼓鼓囊囊挤在一块儿的脏器,甚至连血都没有两滴。
秦云盏徒手在里面扒拉了两下,于胸廓处掏出了一小朵漆黑的梅花。
“这是什么?”他吃了一惊,抬眸看向师云琢。
那厢,明开峦和唐大招无师自通的剖了另几具凤家人的尸体,发现这群人皆是皮囊空空,唯有胸廓里长着一朵黑梅。
“这这这......这算什么?!”明开峦错愕道:“这庄子里百八十号人,没有一个长了心肝儿脾肺肾,那怎么活呢!”
“所以我才觉着,他们压根就不是活人!”唐大招气的一把将剑丢在地上,气咻咻的环着手臂道:“阴谋!都是阴谋!”
“我先前见那小赵,一日就从七八岁的模样长到了十几岁......那生长速度绝不是人该有的,现在想来,他们只是长了躯壳,没有长内里,所以才这么脆弱不堪一击。”秦云盏拧着眉头低声道:“一定跟这朵梅花有关系!”
“这是倒尸梅。”卜算子冷不丁开口道。
“倒尸梅?什么东西?”秦云盏问。
“一种梅花,种子有吸纳生人气的功效,长在哪儿哪儿就易生腐烂。”卜算子说:“多见于澜沧江江畔。”
“你说原生在澜沧江畔?!”秦云盏诧异道。
“是。”卜算子道:“受季节气候限制,往往与许多毒虫伴生,只是大多是灰色或是肉色,我从未见过纯黑的色泽,更没在中原见到过种子。”
“是人工培育的,以种子释放灵力叫人迅速生长。”师云琢忽道:“霜行峰。”
他话不多,却字字都掷地有声。
场上几人都呆住了。
“霜行峰的土壤丰润天下卓绝,那些药修医修又专门研究草药栽培,想要栽培出倒尸梅,不是没有可能。”卜算子摇头感慨道。
“所以,这其实是三方连结的结果!”秦云盏脱口而出:“霜行峰,凤家庄还有......澜沧江畔的御熙国余孽!他们先四处绑缚孕妇生子,又栽培倒尸梅的种子,移植到这些新生孩子们的身体里,叫他们飞速生长,然后一代传一代!达到批量造人,大量繁殖的结果!一方面可以助鱼西村复国,一方面又能满足凤绥多子多孙的一己私欲!”
“这......这还能算是人吗?”明开峦缩了一下脖子,面露惊恐之色,“听着像是那些祸害庄家的害虫一样!”
“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唐大招说:“云盏你还记得我们在妈祖庙的山头上救下来的那群孩子吗!”
“记得。”秦云盏说。
“我当时就觉得很古怪!”唐大招说:“这群小孩儿不哭不闹,未免太冷静了,而且他们当时一起躲在妈祖像下面的那个地窖里,这么丁点儿大的孩子,怎么推开妈祖像找到那个地窖的入口啊!而且,他们怎么就知道往妈祖庙里跑呢!”
“啊!所以那群小孩儿都有问题!”明开峦一拍脑袋恍然道:“难怪当时凤绥说什么都要找回孩子,还非说我们戗他行,其实是怕我们发现他的秘密吧!真真是欲盖弥彰!”
“御熙国早年信奉过妈祖,他们信奉的方式很古怪就是了。”师云琢淡淡道:“憧憬女人的力量,却又坚定的相信这份力量只有将血肉都吃下去才能获得。”
“所以......我们当时其实是救了一批御熙国的余孽。”秦云盏倒吸了一口凉气,“别说了我细思极恐了!”
“这些可都是无极子的杰作啊!他传递给国主的观念根深蒂固,影响范围之深广。”卜算子轻轻叹息,“说到传教,我到底是技不如人了。”
“无极子?”秦云盏眉峰轻蹙,“对了,这个人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