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被这突如其然的皇后搞得有些晕乎乎的, 怎么去了趟京城就要搬家了?
凌越牵着她走回小院,见她小腹微微隆起,步履缓慢, 干脆轻柔地将她打横抱起。
她今日穿了身嫩黄色的裙衫, 她本就瘦弱即便有了身孕也依旧纤细匀称,瞧着更像是还未出阁的小姑娘。
鹅黄色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个好看的弧度,她的双手无措地搂上他的脖颈,将低呼吞回了腹中, “你做什么呀, 还有丫鬟们呢。”
“我抱你,天经地义。”
她怀着孩子,两人又这么久未见,抱一抱怎么了?若不是顾及她的那点害羞,他早就当众亲她了。
沈婳惊惶地四下看了眼,见她娘亲早就不见了身影,丫鬟们也都很懂事地垂下了脑袋,根本没人敢看他们,这才放心下来。
凌越本就腿长,一步抵她好几步,外加这会心中揣着团火,更是又快又稳,她瞧见枝头的桃花探出花苞,天际的云霞漏出些许华光,将脑袋抵在了他的脖颈。
他是真的回来了,终于不再是她的梦境。
东院与他离开时差别不大, 院内的下人瞧见他的身影, 正要躬身行礼, 人已经从他们眼前掠过,快得来不及眨眼就见门帘垂了下来。
沈婳被他放在了窗边的软炕上,她不许出门走动时,就喜欢窝在这儿看院中人来人往,好似也能闻着春日的气息。
怕她身子重不舒服,炕上叠了好几层的被褥,光是引枕就摆了四五个,比床榻还要柔软暖和。
他将人放下,就直起身往后退了退,沈婳低低地轻吟了声,双手紧紧地还搂着他的脖颈,一副不肯松开的样子,“你去哪儿啊。”
才回来啊,怎么又要走了?
凌越愉悦的笑声从头顶传来,他温热的手掌在她发顶揉了揉,“我去换件衣服,很快就来。”
他不眠不休好几夜未眠赶回来,自然是风尘仆仆的,也就是她满心满眼都是欢喜,根本没时间关注他周身。
这会听见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松开缠着他的双臂,微微羞红了脸,想要跟着下地帮他更衣,就被凌越给摁了回去。
“好好坐着,在这等我。”
她也不过是意思意思,都说女子出嫁后,要照料夫君的起居,可他们两更像是反了过来,她几乎不曾为他更衣倒都是他为她擦身沐浴,宽衣解带。
沈婳也就不再添乱,乖乖地倚着靠枕,听到屏风后传来哗哗的水声,果然没多久,他便披散着滴水的长发,敞开衣襟大步走了出来。
他的肩膀宽厚,小腹平坦,双腿直挺强健,走动间阳刚之美毕露,让她忍不住看得痴了。
等到那带着热气的水珠落在她的指尖,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直起身取下一旁柔软的布巾:“我给你绞发。”
凌越不想她太劳累,“你坐下,喊个丫头来。”
她却努了努嘴:“我才没那么金贵呢,娘亲都说了我这胎特别的稳,要适当的活动,不然到时不好生产。”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两人独处的时候有别的女子在场,这等亲密的事还是她来做的好。
凌越不去戳破她的小心思,反正他也不喜欢有旁人伺候,知道她不会累着,便坐在了她身旁,由着她坐直身子手指穿过他的长发。
上次为他绞发,还是新婚后没几日,她手软脚软地被他从浴桶中抱起,难得是个太晴天,两人也是靠坐在炕上,边晒日头边为他绞发。
这会夕阳已渐渐没入夜色,她纤细柔白的手指轻轻地揉搓着。
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说着分开后的事,她最关心的自然是这个所谓的皇后。
凌越闭着眼,言简意赅地挑了点说。
他进京是与贤妃早就约定好的,他对皇位无意,志在扶三皇子上位,他什么都不需要做,贤妃安排好了遗诏也得了准信,成帝会另立太子。
但没想到凌维舟会更早下手,不仅取得了御林军与五城兵马司的效命,还将后宫彻底的把持住,封城门禁后宫。
若非凌越早一步启程,在封城之前就留好了后手,只怕凌维舟登基那日,他也没办法在不伤百姓的情况下破开城门。
他特意跳过了那些可怖的画面,只轻描淡写地说何人死了。
可沈婳却想听得更仔细,他只得说了那些人的下场,她在听说成帝死了半月才被发现尸骨,太后被凌维舟亲自为了毒药,还是忍不住咋舌。
凌越睁开眼哑着嗓音,勾了勾唇角:“吓着了?”
“才不是,只是觉得天道轮回,他们有如今这果也全是曾经种下的因,不值得同情。”
至于凌维舟和赵温窈,落得如今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尤其是她梦中死于溺亡,而赵温窈最终也死于冰冷的池中,竟好似因果报应的轮回。
事情到这,沈婳都能理解,他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帜进京的,那按照原本的计划,凌维彦登基他获得封赏不就够了,怎么他反倒成了皇帝。
“凌维彦的腿废了。”
她蓦地一愣,在她心中凌维彦一直是个邻家兄长的存在,突然听说他的腿废了,还有些许惋惜。
“太医没有法子医治吗?凌维舟也太不是人了,让他就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贤妃的母族被凌维舟囚禁,死的死伤的伤,凌维彦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不容易,只是这腿却是彻底的废了。
不仅是身体上的残缺让他无法继承大统,更重要的是心灵上的摧残,他本就不喜兄弟阋墙尔虞我诈,不得不背负起责任,如今这打击太大让他消极又颓废。
被人救出时,连求生的意志都没了,不吃不喝,若不是贤妃在旁哭着守了一日一夜,他或许真要活活把自己饿死。
“那剩下几个皇子呢?”
四皇子同样被凌维舟给圈了,而五六两位皇子本就年岁要小,心智不成熟,尤其是亲眼目睹了凌维舟登基那日的血腥,更是被吓得不敢入睡。
有大臣提出,封凌越为摄政王辅政,竟把六皇子在大殿之上给吓哭了。
凌越也懒得辅政,他在凉州做这自在王爷不好吗?非要去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皇帝擦屁股?
他将御书房大刺刺地坐在太师椅上,将腰间的宽刀一解,往桌案上一掷,“让我辅政,他也配。”
“就不怕我取而代之。”
他不过是随口说句吓唬人的话,谁能想到御书房蓦地一静,而后首辅大人直接跪下诚恳地道:“臣愿恭请肃王殿下登基,救我大雍于危难。”
接着屋内的大臣们也都齐刷刷地跪下,他们反对凌维舟那是因为他弑父夺位,可凌越不同,人家是来清君侧的忠臣。
况且他说的也在理,哪个皇子登基能配得上他辅政的?
与其提心吊胆这位爷何时心情不好,砍了皇帝自己上位,还不如直接拥戴他为新帝。
凌越不过是句轻蔑的虚言,谁能想到他们居然当了真,最离谱的是病痛缠身久居深宫的皇后在这闹剧之后出山了,她亲下懿旨传位凌越。
外加大长公主的劝言:“你凭何要为他们父子守这江山,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你安安稳稳地坐这皇位不好吗?”
在辅佐小皇子做摄政王与自己当皇位间抉择,他不得不选择了后者。
而他接过玉玺下的第一道圣旨是,他要回凉州接人,他们得将宫内事宜全都安排妥当,若是等他回京,还有看不过眼之处,那这皇帝谁爱当谁当。
沈婳已将他的长发绞到半干,手也已经软了,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谁能想到在别人眼中求之不得的皇位,对他而言却是个负累。
可笑着笑着又难过起来,凌越见她前一瞬还在笑,后一瞬就扁了嘴要哭,诧异地直起身,将她手中揉皱的布巾抽走,捧着她的脸轻轻地摩挲了下。
“这是怎么了?”
“你往后是皇帝了,是不是也要有好多的嫔妃,什么贵妃淑妃还要有一堆的秀女。”
按理来说,如今两人的身份不同了,他都是皇帝了,有些话是不能说了的,可她就是忍不住,怀孕之后她的脾气就变得很敏感,委屈的劲儿上来,眼眶都酸涩了。
她可不想嫁皇帝的,可谁知道他去趟京城还能顺道捧个玉玺回来。
“谁说的?”
“不用谁说,不都是这样的嘛。”
“我答应过你,此生再无二妇,便绝不会食言。”
他说得郑重且认真,让沈婳泛酸的心也跟着安稳了些,可又揪着他的衣襟酸酸地道:“即便你不想娶,他们也会让你娶的啊,龙嗣这般重要。”
“继位大典未办,若他们敢,我这便待在凉州,不当这皇帝了。”
沈婳终于被他给逗笑了,揪着他衣襟上的小豆豆揉来揉去,凌越本就素了好几个月,每到夜里就尤为想她,念了一路,谁能想到回来就知道他要当父亲了。
坏消息是还要忍好几个月,偏偏这小姑娘非但不怜惜他,还要在这折磨人。
被她这么一揉搓,他眼底的火蹭蹭往上冒,将人稳稳地抱到膝上。
沈婳一声轻呼险些溢出口,就被他吞进腹中,手指顺着小衣往里探到了心衣的一角。
“有,有人的……”
“没人,他们比你有眼力见,早就躲远了。”
他从唇瓣细密地往下亲吻,而她也尤为敏感,软成了一池春水,只能攀着他的肩,不让自己往下滑。
“方才你是在担心凌维彦?”
沈婳的脑子一片空白,哪还听得进凌什么彦的,胡乱地摇了摇头,带着哭腔地喊着:“阿越,阿越……”
声音支离破碎,唯有满室桃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