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认证, 可杰森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无他，若凶手是人类，他还能在把对方丢入警察局前好好地‘教育’一下, 然而凶手现在已经证实并非是人类，而是据说来自公元前十世纪的神话产物。
这个世界上并非没有神祇的存在, 比如神奇女侠就混有一半奥林匹斯神明的血脉。虽然杰森自己身为大种性的最后一名传人，并非与魔法侧真的毫无关系。但他的的确确是第一次看见属于玛雅文明的神话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俯下身避开了喷吐出的浓稠如墨的黑色雾气，举起手中的大种性之刃对准了它的脖颈七寸处。虽然杰森并不确定对付普通蛇类的方法对付它是否有效，但总要试试看。
他在半空中猛地踩上羽蛇巨大的身体, 腰部一扭避开了它转过头试图咬住的大口, 一只手猛地抓住脖颈边的羽翼，尽管那尖锐的羽毛将他的手套划破, 露出了掌心的皮肤。但他却反而更是用力地攥紧了羽毛的根部，无视了被割裂的掌心流出的鲜血，猛地一翻身踩在了羽蛇的背上。
他举起大种性之刃对准脖颈的鳞片缝隙狠狠地扎下。
羽蛇在半空中盘旋的动作微微一顿, 猩红的舌信伸出, 狂风聚集而来，伴随着它越发大力地在空中翻滚的动作，似乎想要把这个胆敢在它的背上捅它刀子的人类搅死。
杰森果断松手下落，羽蛇却并不罢休, 伸长头去想要在空中把这个人类咬死。
一道亮丽的红色光芒闪过。
出现在空中的爱丽丝举起手中的针筒挡住了蛇口, 她抓住杰森的衣领，握住针筒的手猛地往前一推, 借机摆脱了羽蛇的纠缠。
只见那翻滚在黑暗中的羽蛇张开口，露出染着幽暗绿色的尖牙, 它对准天空嘶嘶地喊着, 刚刚还是一片黑暗的天仿佛骤然间被积压在了一个巨大的锅盖下, 无数的雨点从上方猛地砸下。
杰森一开始并不在意这些雨水，但直到那落下的雨将他的外套灼烧出孔洞，雨水落在他的皮肤上，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被炙烤的疼痛。此处并没有任何避雨的地方，他咬了一下舌尖，强行地压下本能般的轻喘。
“停下，库库尔坎，他并不是你报复的对象。”
爱丽丝冷凝的嗓音在空气中飘荡，她仿佛完全没有受到那些带着灼热的火烧般的雨水的影响，从她的手中魔术般地变出了一把伞，递给杰森，而她的另一只手高举闪烁着寒冽冷光的巨大针管。
“我知道你听得懂，如果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把龙舌兰酒全部塞到你肚子里。”
巨大的羽蛇弓起身子，两侧的羽翼扑扇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羽鳞仿佛只需要轻轻地一划，就能割开人类的脖子。它感受到了，从这个用歌声引诱它出现的小女孩的双眼里，散发出一种非常危险的气息。
蛇类的感知总是敏锐的，这两个人并不是它要报复的目标。
杰森只看见一道黑雾如龙卷风般卷起来，急速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看见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手中的针管消失在了空气中，她转过身，向自己走来。天上那诡异的雨水已经停息，地面上除了水痕再无别的痕迹。
“红头罩先生，你还好吗？”
那双比宝石还要纯净的眼瞳倒映出碎裂的头罩后男人的面庞。
“你的手受伤了。”爱丽丝说。
杰森只是面不改色地从衣摆扯下一条布料绑住出血处，那令人联想到从林深处的孤狼的苍绿色的眼正凝视着面前的女孩。
“你故意放走了它。”
爱丽丝歪了歪头，一脸纯真的无辜表情。
“它是你引来的。”
枪口抬起，重新对准了面前的女孩。
“红头罩先生，这可真是令人伤心，总是对淑女举起枪口，不觉得很过分吗？”
“没有淑女会在晚上出门，甚至还能召唤这样的怪物，女孩。”杰森不为所动，“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爱丽丝轻轻地笑了，她抬起手，孩童般的手掌刚好能包住枪口。
“红头罩先生，恭喜你通过测试了。”
“测试。”杰森的嗓音冷淡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我不否认，今晚它的确是我引来的，但我和它并没有直接的联系。”爱丽丝说，她的语调中仍旧有几分稚嫩感，但却正是这点给人以强烈的违和。“这不仅是对红头罩先生的测试，也是对我自己所作的猜想的测试。”
“现在，猜想成立。”
爱丽丝露出了绚烂的笑容：“要合作吗，红头罩先生。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它们，时间并不多了哦。”
杰森审视地看着她，从那张脸上他依旧看不到任何其余的表情波动。
“女孩，坦诚才是合作的前提。”
“红头罩先生可真是贪心，万一爱丽丝全盘托出后红头罩先生变卦怎么办？到时候爱丽丝只能伤心地坐在街边哭了，真过分呐。”
爱丽丝撅起嘴假装不高兴地说：“算了算了，谁让红头罩先生曾经帮过爱丽丝呢，爱丽丝只能勉为其难地多说一点了。”
“它的本质上是一种意念的产物，所以从物质的角度而言是无法杀死的。”
过了十几分钟，爱丽丝坐在红头罩的一间安全屋内，托着下颔看着红头罩自己从柜子里翻出药膏和绷带，自己上药。
“爱丽丝想吃小蛋糕。”
“没有，只有饼干。”杰森头也不抬地说，“别忘了女孩，带你回来的前提。”
因为杰森的头罩被侵蚀已经碎裂了，他干脆回来后也不重新戴，就露出了自己原本的脸自顾自地坐在床上绑着绷带。
“合作的前提不是答应了会爱丽丝买小蛋糕吗，红头罩先生说话不算话。”
爱丽丝气呼呼地叉腰。
杰森：“……明天你去冰山餐厅想吃什么吃什么。”
“太棒了，爱丽丝果然超喜欢红头罩先生！”爱丽丝欢呼道，杰森轻咳了一声，把声音故意压低显得冷漠，“说正事。”
“人类自诞生以来，不可避免地同时具有了正面和负面的双向情感。就如同你们的神话中亚当夏娃吃下的分辨善恶的果子一般，善与恶同时地寄宿在了人类的灵里。”爱丽丝交叠着双手，裙摆如花一般地绽开，“而人类的负面情绪在身躯无法承受时溢出的能量，同等的能量集合在一起，咒灵便诞生了。”
“你的意思是，它也是所谓的‘咒灵’。”
杰森若有所思。
“按照你的说法，所谓‘咒灵’的出现来源于人类的负面情绪，那么它产生的根源是？”
“红头罩先生，你知道最近新闻上披露出来的印第安人寄宿学校事件吗？”
“知道，最近这件事引起了很广泛的关注。”甚至在不少地方引起了游行，虽然因为哥谭的特殊性并没有多少人关注，然而这并不包括杰森。
他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爱丽丝的意思，嗓音甚至不自觉地显露出一丝微弱的干涩：“你的意思是，因为寄宿学校事件，那些幸存者的怨恨集合在一起，制造出了我们所看见的羽蛇神。”
爱丽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语调依旧柔软，却在此时显得极为冰冷：“那只是引发爆炸的导火索，而一切黑暗的根源，从踏上美洲的殖民者杀死了给予他们热情招待的原住民，到西进运动直到十九世纪的种族灭绝，再到现在依旧存在社会上的种族歧视。”
“直到现在，美国依旧对他们没有任何地补偿与道歉。所以，它诞生在这片黑暗的泥沼里，像曾经的殖民者杀死原住民时那样，杀死了殖民者的后代，剥下他们的头皮，挖走他们的心脏。”
“它是来复仇的，为一直流淌在这片土地上的血腥的罪恶来复仇的。”
“如果怨恨不消失，即使现在把它祓除了，未来它也依旧会出现。”如同深海不容窥视的漩涡，在爱丽丝的眼睛里，杰森看见了自己那终于无法掩饰而流露出的罕见的愣怔模样。
“这是一个种族的怨恨，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没有资格让它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