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石梯从大神山神社奥宫延伸下来, 石梯之上,走着无数手持火把的人们,一支支燃烧着的火把汇聚成了一条流动的红色河流。
有栖川莉奈和诸星大顺着人流朝下走, 有栖川莉奈举着不知从哪里顺来的火把,边走边愉快哼着小松未步的歌;诸星大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警惕着每一个靠近有栖川莉奈的人。
“2000多个火把同时点燃,看起来确实很壮观, 也很浪漫。”有栖川莉奈哼完了一首歌,忽然语气遗憾地说:“如果我身边共看此景的不是一个有对象的帅哥,那该多棒啊。”
诸星大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说话时语调也很平,“不是你特意指定我陪你来做这个任务吗?”
有栖川莉奈耸肩,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要记得你欠我一次。”
诸星大:“?”
有栖川莉奈淡淡一笑, 映着火把的明亮的红光,那笑容显得有几分诡异,“赤井秀一君。”
诸星大:“……”
诸星大:“!!!”
有栖川莉奈心满意足地看着赤井秀一“冷峻坚定、不苟言笑”的帅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 短短两秒钟内化为冷漠, 墨绿色的瞳孔中闪过危险的光芒。
[哇哦, 不愧是阿卡伊桑,调整情绪这么快!]
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 有栖川莉奈朝他眨了下左眼, 低声道, “波本、苏格兰和你一样都是……”
赤井秀一:“???”
他眯起眼睛, 重音叫了有栖川莉奈的代号, “琴蕾。”
男人插在兜里的手握紧了手木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栖川莉奈一步一步稳稳地踩着石梯上,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说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落在赤井秀一耳中却犹如惊雷:“一年后,在你们设局打算抓捕琴酒时,你的队友安德雷·卡迈尔出现了一个失误,使得你身份暴露被组织抛弃。”
赤井秀一猛地停住了脚步,转头死死地盯着有栖川莉奈。
这时,有栖川莉奈的脚也落在了平地上——石梯走完了。
她顺着人流继续朝前方走去。
赤井秀一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嗤笑道,“你是想告诉我,你能预知发生在未来的事情?”
听到他这样刻意嘲讽的语气,有栖川莉奈一点都不生气,她甚至递给他一个怜悯的眼神。
有栖川莉奈清了清嗓子,充分发挥出一个柯南迷的职业素养。
“大君,等脱离组织了,可以作为真正的男朋友和我交往吗?”
这句饱含女子满腔情意的台词一出,赤井秀一陡然变了脸色。
有栖川莉奈勾起唇角还以冷笑,“想必你也猜得到了,这句话是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对你说的吧?”
以赤井秀一的智商,也许也能猜得到她会在此刻特意提起宫野明美,那么……
“对我客气点,否则你只能再次在报纸上看到她的尸体。”有栖川莉奈冲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赤井秀一眼尾的余光扫过前后左右持火把的人们,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琴蕾把他约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在人山人海中挑破他的身份,必然有她自己的目的。
他说:“请继续。”
有栖川莉奈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当真翻脸如翻书。
“因为你,组织对宫野明美不放心,就给她布置了抢劫银行十亿日元的任务,答应她如果能完成,就让她和雪莉一起退出组织。”有栖川莉奈抬眼望着前方熊熊燃烧的火焰,“她没得选。”
“但是组织没有想到,本打算借由这个任务除掉她,她却顺利完成了任务,琴酒就亲自杀掉了她。”
有栖川莉奈回想起在江户川柯南面前闭上眼睛的宫野明美,抓着江户川柯南的衣服放声大哭的灰原哀,两幅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闪现。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赤井秀一没有说话,他盯着前方,有栖川莉奈看不到他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赤井秀一似是消化了当前所有的情报,他用十分认真的语气问道,“你说苏格兰和波本和我一样?”
那两个家伙竟然也是卧底?
有栖川莉奈撇撇嘴,比起我为什么知道未来,你更关心苏格兰和波本的身份?
她“嗯”了一声,“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苏格兰从我这里得知你也是卧底,只是不知道你身后是……”
赤井秀一:“……”
他不由得后背一凉,“什么?”
有栖川莉奈顿时怒从心头起,暴躁地说道,“我也不想啊,本来我是打算等到三年后,把你们的真实身份告诉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由他来团结你们,一起推翻组织!”
赤井秀一:“……天道之子?”
团结我们?
有栖川莉奈越说越生气,“但苏格兰那家伙莫名其妙地从我这里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还告诉了他背后的人,我担心日方高层对你下黑手,只好也将这件事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赤井秀一:“……”谢谢?
二人顺着人流走到了目的地博劳座,有栖川莉奈将自己手持的火把随便交给了一个路人,与赤井秀一一起离开,直奔附近一丁目而去。
那里,这次的目标对象正在等着他们。
同时,水无怜奈也顺利实现了与她父亲伊森·本堂的密会。
人来人往、商品琳琅满目的商场里,隔着一个摆放着蔬菜的货架,水无怜奈装作认真挑选土豆的样子,对另一边的伊森·本堂低声说道,“警视厅公安警察知道我是假酒。”
伊森·本堂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假酒?这个奇怪的词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自然是琴蕾口中。
初听到这个词,水无怜奈很是无语,但她想了想觉得蛮贴切的。
她确实是“假酒”。
“你确定?”伊森·本堂拿起一颗水灵灵的白菜仔细看着。
水无怜奈轻声说:“给我消息的人,是当初通知您我身上有追踪器的人。”
伊森·本堂瞳孔微缩。
老实说,有栖川莉奈约水无怜奈去赏花,跟她说“当初救你父亲一命的人是我”时,水无怜奈也是相当难以置信。
但有栖川莉奈不止叫出了她的本名,还叫出了她父亲和弟弟的本名,在她犹豫着是否要对有栖川莉奈动手时,有栖川莉奈给她讲了一个父亲为了救女儿而自/杀的故事。
水无怜奈后怕大于愕然。
“我无意找你邀功,但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苏格兰从我这里得知了你的身份。”
有栖川莉奈不信日方高层,为了避免在柯导上线前,水无怜奈或者赤井秀一被出卖给组织,她只好尽力做一些补救。
——如果水无怜奈和赤井秀一在得知此事的前提下依然被干掉了……
有栖川莉奈深呼吸一口气。
水无怜奈目瞪口呆,“苏格兰知道……那为什么,他没有上报组织?”
“因为他们威士忌组都是假酒。”有栖川莉奈双手抱臂,冷笑了声。
“假酒?”水无怜奈机械地重复道。
有栖川莉奈颔首,“没错,假酒。”[广大柯迷给的这个词很贴切吧?]
“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们能够互相制衡,以推翻组织为共同目标。”粉红的樱花花瓣随着微风飘落,落在了她茶红色的头发上,“如果你们有一方想要掀桌子,那我为了我自己,就不得不引/爆炸/弹,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真是要命,为什么要让我来面对这些家伙!老娘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技术员!根本不擅长勾心斗角!]
[狗比天道!]
之后,朗姆那边给有栖川莉奈派来一个任务,让她前往鸟取县面见当地某位小有名气的程序员——那是组织有意吸纳的人才。
有栖川莉奈便提出让莱伊陪她去,理由是:“莱伊的木仓法让我更有安全感,万一又碰上觊觎我脑子的人怎么办?”
朗姆同意了。
拜有栖川莉奈那个喜欢吹嘘学生的导师所赐,想要挖她的人确实挺多的。
十字路口。
绿灯亮起。
有栖川莉奈和赤井秀一一起朝前走去。
她在斑马线上与一对情侣擦肩而过。
有栖川莉奈下意识地转过身,伸手拽住了那位笑容温柔的黑发女郎。
武田美莎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她友善地问道,“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她身旁的金发男人也好奇地打量着有栖川莉奈。
有栖川莉奈注视着武田美莎,淡淡一笑,“在英文里,s、h、i、n、e,意思是阳光的。”
武田美莎茫然地点点头。
有栖川莉奈的视线从她脸上滑到旁边的罗伯·泰勒脸上,“s、h、i,n、e,在日语里,是去死吧的意思。”
金发男人瞪大了眼睛,他立即低头看向武田美莎,用生硬的日语问道,“是这样的吗?”
武田美莎很奇怪这个陌生女人为什么会找上他们说些奇怪的话,更奇怪罗伯的反应。
但她本性温柔体贴,罗伯这样问她,她便点了头。
金发男人的脸色变得苍白。
有栖川莉奈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坦率地说出来,文字有时候,未必能传达你的心意。”
她说完,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其实,被诸伏景光听到我的心音,也未必是坏事。]
《鸟取蜘蛛之家的古怪》这一集动漫的最后,借助江户川柯南之口所说出来的那句“为什么我不是一个日本人呢?为什么她不是一个美国人呢?”,带着无尽的悲伤,重新回响在有栖川莉奈的耳边。
[警方出马,提前逮捕了武田老大为首的贩du团伙,美莎小姐也就不必经历那些痛苦,从而在看到罗伯那句“评价”时再也承受不住,选择自/杀。]
[他们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在一起,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我的这点麻烦,和迄今为止,被警方救下来的人相比,其实不算什么。]
[只是……]
有栖川莉奈双手反剪身后,微风迎面吹来,吹拂着她的长发和衣襟。
一滴眼泪无声地随风飘落。
[我有必须活着离开这里的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