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研究所里有备用电源, 意外断电会自动启动，以此保证重要实验不会中断。”
雪莉想到什么, 若有所思道：“备用电源也跟着一起坏掉, 这也太巧了。有没有可能这次断电是人为的？”
“如果真是人为，那你要小心了呢，雪莉。”格兰哥尼语气依旧如常, 甚至带着点调侃：“在所有科研人员里, 你手头的项目是最紧要的。”
“你说的有道……等等，每个人的项目都是保密的。”
雪莉猛地扭过头看向格兰哥尼，对面青年的脸明明和平时一样，但在明暗交错之下, 那仿佛焊在脸上的微笑竟然莫名多了几分诡谲的意味。
“你怎么知道我的项目最紧要？”
她紧盯着格兰哥尼的眼睛。
“这种事情对比一下经费不就都清楚了。”
格兰哥尼浑不在意地说道，他丝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雪莉：“我前一阵申请研究经费时碰了一鼻子灰, 上面的人给我砍了将近三分之二, 这点钱哪够用啊？我去跟他们理论, 结果他们竟然说组织没钱了, 经费都批给你了。”
格兰哥尼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抱怨：“除了那个叫A什么的毒药以外，你们小组究竟又搞了什么研究？怎么这么烧钱？”
雪莉没有回答，她的疑心也并没有消失。
APTX4869, 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进入人体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服用者的死亡状态也与自然死亡无异。这个药物被组织用于暗杀不只一次, 格兰哥尼会知道并不奇怪。
但其他研究小组并不知道，她真正的研究目的, 是APTX4869的前身, 也就是她父母生前的研究项目。
十多分钟前研究所突然断电, 备用电源没有启动, 手机信号也莫名消失。研究所现在就是一座孤岛，完全联系不上外面。
在研究所这么久，雪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有些担心1号恒温室的实验动物，带上钥匙去恒温室时，半路遇到了格兰哥尼。
“我要去1号资料室找点东西，只有你有钥匙，正好你帮我开一下门。”他当时是这样说的。
所有的1号室都在同一层。
标注为“1”的房间权限级别都很高，目前研究所里的科研人员只有雪莉有这个级别。平时开门只需要她的虹膜认证，钥匙的存在就是为了在防止特殊情况下虹膜认证没办法开启。
雪莉将特制的钥匙插进锁眼里，刚推开恒温室大门，又用余光扫了一眼格兰哥尼。
发现他并没有跟进来的打算，雪莉想了想，又退了出来。
“我先帮你开一下资料室吧。”说着，她重新锁好门，又去把资料室的门打开。
盯着格兰哥尼进了资料室，雪莉的疑心才慢慢消散。
看来之前是她想多了。
雪莉彻底放下心，借着手机的光线重新进入恒温室，找到了最重要的实验动物。
一只小肥啾。
普通的银喉长尾山雀的寿命在十年左右，而这只肥啾活了不只十八年。
其实十八年前它就已经死过一次，雪莉的父母给它注射了他们刚刚研发的药物——银色子弹，也就是aptx4869的前身，当时共有十只刚刚死亡的动物，注射药物后只有这一只复活了。
看到这种实验动物完好，雪莉彻底放下心。她将恒温室重新锁好，与此同时格兰哥尼也从隔壁资料室出来了。
两人刚要结伴回去，只听到轰然一声巨响，地面也跟着震动起来。铺天盖地的火光迅速蔓延，爆炸产生的气流将墙壁碾成碎块。
这是飞鸟未来眼中最后的画面。
少女猛地睁开眼睛，一脸惊惶地坐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急促地喘着气。“啪嗒”一声，万叶离开前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滑落到地毯上。
她茫然地看过去，眼前静谧安稳的场景慢慢把她从梦境中拉入现实。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没有危险。
遭遇爆炸的人不是自己，是哥哥。
飞鸟未来抿起唇，忽然站起身，她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衣柜里被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一半是中规中矩的学生装束，白色衬衫，马甲，毛衣，领带或者蝴蝶结……总之款式非常烂大街，看着都是规规矩矩毫无个性，连发圈都是最普通低调的纯综色。
另一半基本都是黑色，却不是那种深沉死板的纯黑，各种奇奇怪怪的魔法阵、恶魔鬼脸或者巨大骷髅头的图案醒目地出现在每一件衣服上，整体看上去要多中二有多中二。
对比太鲜明，这衣柜仿佛得了精神分裂。
飞鸟未来面不改色地直接将手伸进黑色的那半边，给自己换了一身炫酷的夜行装。
她出门后骑着自行车离开米花町，将自行车停在街边后又扫一辆共享单车。这一路她共换了四辆车，最后来到了东京最繁华的街道。
她抬起头，观察了一圈路边监控，目光定格在某个公用电话亭上——这个电话亭处于彻夜通明的闹市中，距离警察们的总部没多远，从这里抬头就能看到警视厅那栋显眼的高楼。
之前住院的时候哥哥给医院打过一次电话，飞鸟未来记住了号码，借用公用电话拨出这串数字。
她紧张地听着电话里的滴滴声，捏着话筒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爆炸是真的吗？你还活着吗？
——快接电话呀哥哥，我好担心你……
对面久久都没有接通。
飞鸟未来担心哥哥的安危，焦躁渐渐爬上心头，又被她强制性地按下去。
突然，滴滴声停住了。
有人接听了电话，却没有主动开口。
双方僵持了有半分钟，飞鸟未来皱起眉，后背有点发冷。
是哥哥吗？
还是别的什么人？
她心思急转，立刻换了一种鬼鬼祟祟的声线：“亲，私人贷要不要了解一下？不需要银行抵押也不需要资产评估，24小时就能到账，最高能借5000万！”
另外一边，警视厅附近——
伏特加捂着手机，扭头对着琴酒做着口型：“放高利贷的。”
琴酒无声地说道：“别挂，继续跟对方聊。”
他面前的电脑开着，正在追踪电话打来的位置。
伏特加：“最近刚好急需用钱，能具体说一说我要怎么借贷，利息是多少吗？”
听到电话对面男人粗犷的嗓音，飞鸟未来的心彻底凉下来。
不是哥哥。
“稍候我会给您发一条链接，您只需要点进去，跟着教程操作就可以了。”
说完她立刻挂断电话，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电话亭。
伏特加扭过头：“大哥，她挂断了！”
“看来对方很警觉。”
“怎么办，这么短的时间查不到对方的位置吧？”
“已经查到了，大概是因为对方跟我们处在同一个信号区域内，不过也只能查到这些。”
电脑惨白的光落在琴酒脸上，伏特加听到他冷酷的声音：“来电显示报一下。”
伏特加报出一串数字，道：“前面带有区域编号，应该是公用电话亭。”
“把号码发给组织的技术人员，让他查明电话亭位置，再把附近的监控录像发给我。”琴酒瞄了一眼警视厅大楼：“让波本过来监视冰爵。”
十分钟后，技术人员发来了邮件。
琴酒点开视频，看到监控画面里有一个穿着黑色骷髅外套、头戴帽子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子。
女子挂断电话后，在路边招了一辆计程车，最终车子消失在画面的边缘。
技术部门显然经常做这样的任务，知道组织成员的需求，视频并没有到这里就结束，画面经过剪切后迅速转到另外一处场景。
计程车在道路上直行后转弯，开进一条没有监控的巷子里。没过多久车又开了出来，视频画面被技术人员放大，车后座的乘客已经不见了。
“她下车了，去巷口堵人。”琴酒言简意赅道。伏特加踩下油门，汽车立即开往技术人员指引的位置。
另外一边，坐在驾驶位的飞鸟未来随便找了个没安监控的地方，把车停靠到路边，打开了后备车厢，司机正在里面昏睡不醒，连衣服都被扒了。
——还好之前和松田阵平的突围任务里拿到了《来自警校组老司机的飙车技术》罐装知识。飞鸟未来想着。
“抱歉，衣服现在就还给你。”她小声说着，迅速脱掉衣服盖在司机身上，换上在系统商城刚买的衣服。
这种普通生活用品在系统商城也有卖，价格却要比现实的卖场贵一倍，好处就是所有在系统商城买的东西都能放进系统背包。
所以贵也得买，小命要紧。
飞鸟未来离开前怕司机着凉，帮他打开了车里的空调。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绕回公用电话亭附近，在路对面找了家24小时便利店。
她走进店里，挑了一盒咖喱牛肉便当，又选了几串关东煮，坐在玻璃窗前慢吞吞地填饱肚子。
与此同时，她也在等。
接电话的人他在回话之前停顿的时间超过了正常的思考时间，也就是说，他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身边应该至少还有一个上级领导。
小喽啰没有在意的必要，但是地位更高的就不一样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巷子那里，如果动作更快一点，说不定能发现自己留在那里没有烧完的东西。
察觉到上当受骗后，他们会回来吗？
飞鸟未来低下头，吞掉最后一颗牛肉丸，额发遮挡住她眉梢眼角的锋芒。
你们最好是回来。
她倒要看看那个让哥哥忌惮、还监听了哥哥电话的家伙究竟是谁。
另外一边，琴酒和伏特加抵达小巷后，没有堵到人，反而在尽头的金属垃圾桶里看到了未散尽的浓烟。
琴酒一脚踢翻垃圾桶，被烧焦的口罩、衣服、帽子还有鞋纷纷从桶里滑落出来，鞋子的火苗还没有完全熄灭，而T恤只剩下一角漆黑的布片。
伏特加蹲下身闻了闻：“垃圾桶里浇了汽油。”
抬起头时，他看到了琴酒那张冰冷压抑、仿佛山雨欲来的面孔。
“我们被耍了，去电话亭那里。”
“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个人会不会已经跑了。”
琴酒轻嗤一声：“知道这种聪明人最容易犯什么错误吗？一是过于自信，二是他们在捉弄别人之后，喜欢亲眼看到被捉弄的人的表情。”
“所以她现在一定就在电话亭附近的某个地方。”
·
“可莉的背包里装了好多炸弹，好重，有点走不动路了。”可莉拉了拉魈的袖子：“降魔大圣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荣誉骑士姐姐呀？”
“好困……我能睡觉吗？”
早柚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瑶瑶指着前面大楼上的LED屏幕，硕大的广告屏幕上正在回放《闪耀少女101》的舞台：“我们得先找到芭芭拉姐姐，才能找到旅行者姐姐。”
魈沉默片刻，道：“我背你们走吧。”
他在思考六只萝莉要怎么背，是轮换着来，还是全背起来……全背起来也能背得动，但是身上挂六只是不是过于怪异了。
迪奥娜倒退一步：“我、我还不累，才不要你背呢！”
瑶瑶笑了笑，婉拒道：“没关系的，降魔大圣哥哥，我可以再坚持一下。”
魈默默地看向小草神。
这位不是小孩子，应该也能自己走，所以他只需要背三个……
纳西妲：“……”
这位璃月仙人似乎不懂得劳逸结合。
“还是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吧，降魔大圣。”纳西妲轻声提醒他：“适当地停下脚步上个厕所，也是为了更有精神的前进哦。”
“附近这么多店还在开业，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嘛！”
多莉爱死了这个世界，她感觉这里到处都是赚钱的机会，“那家咖啡店看上去不错。”
瑶瑶露出忧虑的神情：“可是我们没有钱呀。”
“放心～钱这种事都是小问题。”多莉摆摆手：“等会儿你们就能看到我、厉害的大商人桑歌玛哈巴依老爷是如何用三句话让老板对我五体投地，并且让我们白吃白喝的~”
几人就这样走进了路边的咖啡馆。
隔着一堵墙，飞鸟未来一手端着新买的关东煮，一手拎着着抹茶味盒装冰淇淋，重新坐回窗边。
这时，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了道路对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