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定理叫做“青梅竹马打不过天降”, 但这个定理在幸村和彩身上并不存在。
根据心理学,之所以打不过是因为彼此对对方太过熟悉,失去了神秘感也就没了吸引力。而幸村和彩身上从不缺乏这种东西。
彼此熟悉与共同相伴的时间让他们亲密到了极点, 这份亲密又让两人之间的亲昵变得肆无忌惮。
升入高中以后,彩说着“那种家庭和双亲怎样都无所谓了”,用打工攒下来的钱租了一处公寓,独自搬了出来。
她所在的这栋公寓楼住着许多大学生以及中年男人。青春秀丽的少女一个人独居, 想想就很不安全。
一开始幸村天天接送,晚上到凌晨非得打几个电话才安心。彩不忍心她这么辛苦, 两人一拍即合就这么早早住到了一起。
顺带一提, 他们从小学一年级一直交往到现在。
当年的告白宣言现在回想起来变得好笑, 但更加甜蜜。如果换成别的青梅竹马,说不定会觉得尴尬, 或者颇有默契地遗忘吧。按理来说他们处了这么久应该变得像哥们一样,可幸村和彩就算处于懵懵懂懂的年纪, 彼此之间的也是十足的男女氛围。
吃过晚饭到入睡前, 是一段十分悠闲的时间。
两人坐在矮脚圆桌边——一前一后, 彩在前幸村在后。
“彩酱。”幸村没骨头地将下巴搁在她光洁的肩上。
骤然接触到清凉的空气, 让她肌肤一阵战粟。她涨红了脸。“不是说好了一起看书吗?”
“我在看呢。”他脸颊蹭了蹭她的脖颈。
“哈……”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两个都老实一点吧, 这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回档了。”
“我不介意哦。”幸村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她的耳廓和头发, “就算一直没法过审,就算和你一直困在这个循环里一遍遍做同样的事……我也很乐意。”
心跳因他的话语变得紧密起来,疾风骤雨一般敲打着胸腔。彩的神情目光话语无一不为他软化得一塌糊涂。
“我也不介意啊唔——”
绵长的亲吻过后,她接着说, “但是有人会很为难。”
“谁?”
“我的妈妈……不是那个妈妈, 是那个妈妈。”
“……说的也是。”
然后就是愉快的睡前沐浴时间。
“快啦快啦彩酱。”幸村推着她的后背往浴室走, “我有一种会发生不得了的好事的预感。”
彩黑线,“那相当不妙啊!”
***
或许因为已经习惯了的缘故,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羞涩。无论何时,对方身上的一切都美丽得让他们彼此迷恋不已。
这份迷恋纯真而懵懂,没有分毫欲|望的成分。
这头发、这眼睛、这手臂、这双腿……虽然是他/她的,同时却也属于我——随着了解的加深,这种令人高兴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
亚当与夏娃自小在独属于他们的伊甸园长大,纯洁无暇的同时也不知羞耻。
玉盐已经在玉缸里充分融化,热气蒸腾的水面变成了讨人喜欢的嫩黄色,飘散出柠檬的香味。
跨进去那会彩脚脚滑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幸村及时搂住她。
“啊、抱歉。”他连忙改为扶肩膀,“疼吗?”
从小学长身|体开始,这个地方稍微碰到或者压到都会痛很久。从她第一次说“会疼”,幸村就很小心地不让这里受力。每一次的触碰都比羽毛落在身上更轻。
他的顾忌和克制让她心里一片柔软,他对她的珍爱总是若有实质。
突然说不出的害羞,彩眼睫扑闪,轻声:“没……”
玉|缸不算大,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就算收拢双腿脚尖还是会碰在一起。
哗啦啦,浅黄色的温水溢出玉|缸。
“彩酱脸很红哦,在想什么呢?”
“……”
实际上从很久之前就不再疼了,可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他。
“那个啊,其实……”
彩向幸村分享了好玩的东西,幸村很开心,两人一起得到了乐趣。
“彩……好可爱……”
幸村用滚烫的喉头一下下呼唤着她的名字,难耐地亲吻起她的嘴唇。她的脑袋更加迷糊,从温水里举起手臂勾住他后颈,也热情地回吻。
他玩了好久,呼吸凌乱,脸上神情一片恍惚。
“彩……”他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请求。
虽然很无厘头,但彩还是满足了他。抬起手,拇指和食指夹住他的鼻子。“像这样?精市的嗜好好奇怪。”
“不是这样……”他用梦呓般的声音对她说了很多很多。
她越听越清醒,“哈啊?”
《奇怪的姿/势增加了》、《奇怪的行为解锁了》
“……彩酱……你再亲我一下……”
“你这个人真是的……”
***
微弱的月光从窗帘缝隙渗入已经熄了灯的房间。
也不记得是从哪天开始,睡觉的时候也像婴孩一般,即便睡着了也汲取着对方的温暖。
才躺下,她就捉住他的手,拒绝得斩钉截铁,“不行,要节制。”
他这会又恢复了对她独有的柔和甜蜜的语调,“但是今天彩酱还没有过。你都让我那么开心了,我怎么能一个人高兴呢?”
“没关系,一天不——”
“不行。”
模糊的夜色勾画出他俊秀的面目,他像是那些神秘而美丽的暗夜生灵一般潜入黑暗中。
“你等等啊——”
他让她回忆起了一个故事《旅人与蚌》,显然这个故事极其感人,当回想结束,彩哭了出来。
“都说了不要了,你好讨厌!”
幸村将伤心哭泣的女友拢在臂弯之间,不急不缓地顺着泪痕亲吻她的脸颊,将这一边湿润的喜悦也一并吞下。
等心情平复下来,彩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幸村一边用手指梳着她的头发一边问。
“我们这样是不是很对不起直子阿姨呢?”
幸村妈妈同意幸村和彩一起住的条件是:毕业之前绝对不可以发生什么。她虽然是幸村的妈妈,在两个孩子交往的过程中,却总是优先为身为女孩子的彩考虑。
“彩酱。”当时她抚着彩的脸,温柔又耐心地教导:“在交往的过程中,女孩子承担的风险要比男孩子大得多,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更何况……这个世界对女性要更加苛刻。
“我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没必要听从社|会对我们的规训,但不论有多喜欢一个男孩子,不论他多可靠,我们都要注意保护自己。”
幸村一根手指戳在她脸颊最柔软的地方,轻轻钻了钻。然后用指背揉蹭。“和之前什么区别都没有,我和彩酱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哦。”
“……”
也对,当初的确没有规定发生与没发生的标准是什么。如果以最后一步当做界限的话,她和幸村的确什么都还没发生。
她闭上眼睛,思绪逐渐飘远,但幸村竟然压了上来。
彩:“……?…………!”
那个故事还有后续,但已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无可追溯的别样乐趣了。
***
第二天一早醒来,神清气爽的笑容让幸村周身闪烁着小星星,“早上好,彩酱。”
彩现在的心情可以直接入禅了。“嗯,早上好。”
“怎么了?”他又躺回来将她揽进怀里,“昨天我们那么快乐,为什么彩酱一副快要悟道的表情。”
彩平淡地说:“快乐什么的不存在,我们只是做了同一场梦而已,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骗人。”
“没骗你。因为……我们现在在晋江嘛。”
幸村呆滞,小星星碎了一地。“等等彩酱,我还是不能相信。人的梦境都是以已知的东西为材料,如果未知会很模糊,可我的梦很清晰。我们来回忆一下吧。”
“嗯。”彩没什么兴致但还是愿意陪他复盘,无聊地玩着他的手指。
“这一章开始的时候,我们先是在书房看书。”
“嗯。”
“然后一起洗澡。”
“嗯。”
“你差点摔倒……@¥#……%¥&%……*@#¥!@”
这是一段不被允许的加密通话。
“嗯……”彩突然就羞恼起来,报复似的捏捏揉揉他的手掌。
“然后你%#¥%……&¥……%@#¥”又是一段加密通话。
“嗯。”
“然后我们就准备睡了,#@¥@#%¥#……%……然后你哭得很开心。”
“哭得很开心是什么啊!”梦里的记忆袭击了她,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后悔了,不该陪他复盘的。赌气地在他手掌肉最厚的地方嘎嘣一口咬下。
幸村哼哼。
彩黑线,“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啊。”
“因为我回想起了昨晚的事。”
彩脸颊飞红,撇开脸。她何尝又没有回想起?但还是硬着心肠说:
“不是昨晚的事,是昨晚的梦。那只是一场梦而已,实际上什么也没发生。”
“…………你骗人。”
***
18岁的这个夜晚,两人手牵着手走进区役所。
虽然是凌晨时分,但设置有夜间窗口。眉眼温柔的年轻女性微笑道:“两位还没成年吧,需要父母的同意书呢。”
这种东西幸村一早就准备好了。
女性收下,大略看了一眼。“没有问题,那么就请填表。”
两张薄薄的表格被推到两人面前,看着抬头的“结婚届”三个大字,彩禁不住笑了起来。悄悄侧脸去看幸村,没想到他也正含笑看着自己。
现在回想起十一年前说要交往的两个孩童会觉得幼稚好笑,十年后,二十年后回想起现在认认真真填写结婚届的少年少女一定也是同样的心情吧。